第 30 章(1 / 2)
葬礼那天下着雨,老天爷仿佛一切了然,从早上开始便淅淅沥沥,灰蒙蒙得一片,满目凄惶。
空气潮湿而沉闷,厚重得让人透不过气儿。
楚贯民的葬礼安排在上午第一个,早早家属们便都到现场,楚星还忙着跟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过流程,却被人叫住,回过身才发现竟是贺一繁。
才不过半个多月不见,却像是隔了长长久久。彼时一个婚期将定,一个父母双全,也不过是眨眼之间,一个分手了恢复自由身,一个失去了与过去永无和解。
贺一繁穿一身黑漆的西装,面色肃静。楚星怔怔地看他穿过人群,穿过大厅,穿过单调的花圈,走到她跟前,让人有那么瞬间的失神。楚贯民去世以后,她便成了支柱,被所有排山倒海蜂拥而至的琐事无可奈何地推着走,一步停歇不了,步步身不由己。她以为只有自己了,却在无望里看到了贺一繁。好像一根救命稻草,好想用尽全力握住。
那天晚上陈佳安的声音又从耳边响起来:
“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对贺一繁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从来都不喜欢他?”
不敢,她从来不敢。
“我从小翟那儿听说了你家的事,节哀。”贺一繁说明来意,伸手轻轻拍了拍楚星的肩膀。她已经有好几宿没正经睡过觉了,肉眼可见地瘦下来,原本面颊就瘦削,如今更是尖了下巴,眼下青黑一片。休息不到位,精神不济,连到反应都变得有些迟缓。正待楚星开口,却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过来招呼:
“楚小姐,下面要开始家属致辞,我刚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周太太,让她尽快过来准备吧。”
贺一繁一听,便直接道:
“你在这里,我去。”他知道楚星脱不开身,伸手抓了抓她的胳膊,便往前厅里去。
在场馆后门的拐角处,一对男女的对话让贺一繁蓦地收住了脚步。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都说了我没有钱。”
那是周素兰的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被人发现,带着惶恐不安,似乎对面是个让她恐惧的对象。
“你就放屁吧。有钱给前夫办葬礼没钱给我。TMD我才是你现在的老公。”男人的声音浑浊而尖锐,喉头沙哑,语气粗鲁狠厉。
贺一繁心头莫名一紧,又往近处挪了挪脚步,潮湿逼仄的小巷里,一个身材佝偻的男人背对着他站在周素兰跟前。已经是春天,他却依旧穿着件肮脏的羽绒服,胳膊肘破了个洞,有毛从里边漏出来。
“这些钱都是阿星看着老楚的面子上出的。”周素兰低声地急切地解释着,却不想这一句话却适得其反。
男人哪里肯买账,哼笑着咬牙切齿道:
“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好歹也养到她成年了。竟也躲着我,好,既然她有钱,那我就问她去要。”说罢转身就要走,却被周素兰一把揪住了衣服,人眼看着就要跪下来,语气急切:
“不要现在,至少,至少等忙完今天。”
男人没有立马说话,像是在斟酌,等了片刻却啐了一口道:
“呸,你当我是蠢的吗,几句话就要敷衍我。”接着便要拍掉周素兰的手,眼见方才的话不奏效,她急急忙忙地补充:
“是真的,阿星…阿星交了个有钱的男朋友。他,他可以的。”
周素兰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情急之下,把另一个无辜的人拖进了他们这滩臭水沟里去。而这个人在不久之前还替他们垫付了医药费安排了最好的关怀病院,她却以怨报德,让人不齿。
“哦?早先有顾铭那个臭小子死心塌地,如今又绑上长期饭票。你女儿这狐媚劲儿是未减半分啊,这都遗传了谁?”男人语气轻挑下贱,伸手捏了捏周素兰的脸,她却不躲,甚至麻木地应受着。
两人不再多说,似乎已达成共识。而最后的冤大头便是贺一繁自己。
他眉头紧锁,在工作人员过来之前先一步回到了大厅。这个时候葬礼快要开始,周素兰重新拾掇了下自己,便赶着走流程。
家属致辞,瞻仰遗容,遗体火化,接着辗转到市郊的公墓落葬。
雨越下越大,贺一繁就走在楚星身后,她穿一身黑色的厚制连身裙,身板瘦削,两手捧着楚贯民的遗像,静默地站在墓碑前。有小半个肩膀还露在雨里,水珠顺着伞沿滑到她肩膀上,一滴一滴。
众人在墓地稍作逗留便各自都散了,贺一繁留到最后,待人都散去了才在不远处瞥到有个男人倚在破旧的面包车边。他也不打伞,离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那件破旧的羽绒服在雨里越发肮脏粗陋。男人个子不高,中等身材,佝偻着背,鞋拔子脸,皮肤黝黑。此刻正倚着车,嘴里斜斜叼着根烟。
接着他看到楚星朝那个男人走了过去。
*
“你来做什么?”楚星离得龚德彪一些距离,冷冷地问。
龚德彪笑了笑,用嘴努了努不远处的贺一繁,“那个是你小男朋友?我瞅着怎么那么眼熟呢。呐,正看着咱们呢。”
楚星没有去看贺一繁,肃着张脸,面色铁青:
“要钱,我这儿一分都没有。赶紧滚。”
“糊弄谁呢,我可都听你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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