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2)
楚贯民的病情每况愈下,大部分时间总是陷入昏迷。医生说,大限也不过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转到临终关怀医院后,楚星去过几次。人安排在高层的独间病房,整个楼层都很安静,有二十四小时专人看护,设施配备和三甲医院齐肩。似乎在这样的地方,就可以把人离开的脚步再往后拖一点。
周素兰一直陪在楚贯民身边,后来索性在关怀医院里找了份临工,可谓一举两得。楚星有几次试探问过她,庄丽芬到底拿了多少钱,她又是怎么找到排场这么大的医院里来。对于这些问题,周素兰三缄其口,问多了便总是打哈哈,左顾右言他。
这天是工作日,刚下班,便接到了周素兰的电话,说是楚贯民忽然醒过来了,吵着要见她。从公司到关怀医院,五十分钟车程。赶到医院的时候,不由一愣,没想到庄丽芬竟也在走廊外头候着,连带一众的单位同事也都过来了。楚星知道,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大限。
楚星穿过密密箍箍的人群,推开病房的门。
周素兰佝偻的背影蜷缩在病床前,她握着楚贯民的手,攥得紧紧的。回首看到楚星进来,抹了抹眼角的泪,转身凑近到老伴耳边:
“女儿来了,来看你了。”
说着,便起身把楚星拉到病榻前,声音压低了说道:
“也就今晚的事儿了。”说罢,拍了拍她的肩。
楚星医院来得少,病榻上的楚贯民已经瘦脱了形,颧骨和眼眶高高耸起,肉像是被消磨殆尽,只有一层暗淡的皮,无精打采地包裹着。他的嘴唇干涩起皮,目光委顿又潮湿地看向楚星。他的手缓缓地想要抬起,颤巍巍地像她招了招。
“我在。”楚星坐到他身边,伸出手回握住他伸在虚空的手。记忆里,楚贯民的手总是温柔,宽大,有力。一直这么牵着她,从童年走到少年。但此时此刻,枯槁的手皱巴巴的,针管戳进嶙峋的手背里,把温度也一并抽了走。冰凉地无力地,被她握在手中。
楚贯民的唇开阖的几下,艰难地想要说什么。楚星凑近到他唇边,才隐约听到他艰涩的,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
“对…不…起。”
那是迟到了很多年的道歉,终于在弥留之际说了出来。
楚星鼻子一酸,眼眶瞬时就湿了:
“当初你为什么不要我们?为什么把家都给了那个女人?我们就这么不好吗?”
这些年的不甘心,委屈和怨恨是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结,百转千绕,长久存在,持续膈应。
“这些年我们过得都很辛苦。”后面的话,渐渐变成嗫嚅,她知道对于那些纠结了很多年的问题,病床上的人已经再也给不了一个彼此都会满意的答案。
楚贯民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似乎急于解释,却又难以开口。他看了看楚星,又看了看守在一旁的周素兰。真是讽刺啊,到最后始终陪伴在身边的人却是最先被他放弃的人。
“都…是我的错…”
“你…你妈不容易,对…·对她好点儿。”
楚星点点头,在这样的时刻,她跟楚贯民没有更多的话了。父亲一词已经在生活里逐渐陌生,渐行渐远,如今也终于要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似乎话说得有些多了,楚贯民喘了好一会儿,过了良久才又说道:“小…小繁是个体贴忠厚的,他会是个…·是个好的依靠。”
楚星愣怔了好久,才开口:
“好。”
“阿星…是爸爸错了··你,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楚贯民握紧她的手,缓缓合上眼,有泪从沟壑的眼角边滑落。
再然后,医护蜂拥进来。楚星只觉得恍惚,仿佛被推着走,看着瘦脱形的人在生死边缘被来回人拉扯,挣扎,最终归于平静。医生摘下口罩,宣布死亡。周素兰一下子就哭成泪人。一步接着一步,父女一场的缘分最终走到离散。
*
葬礼定在三天后,这些日子来家里吊唁的人进进出出不少。庄丽芬后来又找过楚星一次,她们之间从无情分,约在家附近的茶餐厅,长话短说速战速决。
“我…·跟了你爸十多年。”
和上次在小布岩时的珠光宝气不同,如今的庄丽芬没了精致的妆,指间饰品也摘了不少。整个人黯淡又无精打采。
楚星是瞒着周素兰出来的,她知道庄丽芬的目的,十几年的青春不过是想换些经济补偿罢了。
“开门见山说罢,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忙。”
“六十万,换我十几年的青春,很便宜。”庄丽芬终于说明来意。
楚星暗暗冷笑,一脸鄙夷又不可置信:
“据我所知,我爸名下的那套小布岩的别墅已经过户给你了吧。握着他十多年的财政大权,你的那些个青春还真是不便宜啊。”
“这些年,你爸在外面忙,家里一切都是我一个人操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爸那个人你不是不知道,回来什么也不做,家里的事情什么都不管,挑三拣四却是惯了的,多难伺候的主儿。”
“我们没有钱。”楚星想都不想,直接回绝。
庄丽芬哪里肯,不依不饶:
“你可算了吧,你们都能让老楚住上宾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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