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1 / 3）

贺一繁很少来医院。上一次去医院还是大学毕业，那年因为养父患病，频繁的进出几近麻木。

他不喜欢医院，消毒水和冷光灯，总是觉得阴沉和冷。所有人都带着忧愁，痛苦和绝望。这里总是会有更多的哭泣，更多人性的丑陋和更残酷的现实。这样的地方，太沉重了。

楚星对于父亲生病的事情只字不提，贺一繁料到了她就是那种打断牙齿往肚里咽的脾气，任何事情都习惯了自己扛，因为在曾经有过期待的时候被狠狠辜负过，所以从来没有指望。

但是，他想让她有指望，哪怕是仅此一次都好。

打听病房要了些时间，因为住的是层流病房，探视自然困难，贺一繁在病房外徘徊良久，恰恰和来送饭的周素兰撞了个巧。

上次见不过几个月前，那时候天色暗虽然看不真切，但总觉得即便憔悴了些也是个收拾立正的中年妇人，如今在亮堂处，却觉得整个人越发地晦暗，疲惫和麻木交叠地爬了满额满脸。让他不由地心惊。

那她呢，还好吗？

周素兰明显是吓了一跳，有一秒她以为是对方找错了地方。因为在申州他们并没有熟人。但是，当她看到贺一繁的脸后，那些疑虑便都打消了去。

“您…是楚星的男朋友吧？”

这人她见过两次，两次都是在楚星楼下，他来送她，开着一看就很贵价的车。周素兰显然是有点怵，说话都小小声，拘谨得很。

贺一繁见了周素兰礼貌地颔首示意，嘴上也不落下忙不迭自我介绍：

“阿姨，贺一繁，楚星的朋友。”

周素兰盯着贺一繁看了很久，因为那张脸和顾铭太过相似，反倒让她手足无措。楚星的那个男朋友三年前因为空难忽然就没了，接着人便跟断联似的，和过去所有都一刀两断，房子搬了，手机换了，好像她也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顾铭和楚星从小认识，都是周素兰看着长大的。在一起像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理所应当。但是自打离婚后搬出小布岩，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已经一步一步拉大。年轻人不信邪，爱较真，觉得爱是天长地久，到头来才发现半点经不起消磨。只是周素兰想不到，楚星竟然这么疯，偏还找了个模样这么像的。

“跟阿星的配型没成功，骨髓库那边也没什么指望。医生说已经是晚期了，持续治疗其实意义也不大。”

周素兰简单介绍着楚贯民的近况，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语气平静。

“我们都没什么积蓄，靠着阿星那点存款也是杯水车薪。都连累她这么多年，这两天刚跟她商量好了，要把人接回去，不打算治了。”

外面正下着雨，十九楼的家属交流区，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整个伤心的城市。沮丧又失望。

癌症晚期这样的情况，对病人和家属都是双向折磨。当初贺志清的癌症是去了最好的医院，用了最顶尖的技术，这才勉强从鬼门关里扒拉了回来。但现实里，普通人家没有这样的财力和运气，很多时候，不过人财两空。与其挣扎不如放弃，走得体面。

从医院出来，贺一繁拨通电话：

“嗯，跟家属商量过了，这两天人会过来。没问题，按顶配走，记得跟家属保密。”

*

接到周素兰的电话，楚星满心满眼地蹊跷坏了。

说是一来庄丽芬那边也松了口，毕竟十几年的感情在那儿，前前后后又汇了几笔钱过来，二来楚贯民单位的领导知道他生病后，动员整个公司捐了一笔不小的费用，介于当初楚贯民也是公司高层，几十年的老员工对公司既有功劳也有苦劳，老总拍板替安排了一家申州郊外这两年特别出名的外资临终关怀医院。这两天，人已经送了过去。

怎么就那么巧，好事都能凑一起呢。楚星压根就不信，那家外资医院在申州也是小有名气，开了没几年，费用顶天。依楚贯民公司的尿性，筹款送钱尚能理解，安排医院就有些过于扯淡了。

倒是周素兰突然关心起她来，电话里吞吞吐吐，却似乎琢磨了很久。

“那个…上次在你家楼下的那个男孩子，你们谈了多长时间了？”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瞎说，不是那种关系能大半夜开车送你回家？光我看到，就两回了。”周素兰压根不相信，还想探探楚星口风。

“我说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楚星耐心有限，蓦地忽然想起了什么，反问道：

“你怎么忽然提起他？”

周素兰心头一紧，仿佛心虚忙不迭满地找借口：

“这不是…这不是看着跟以前那个小顾忒像了些嘛。”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终于慢吞吞地回答她：

“那是顾铭的亲哥，顾伯当年遗弃的儿子。”

周素兰不由地愣住，早些年她跟顾家也有些来往，女主人姚庆芳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从来客客气气一团的和气，就是宝贝孩子，对儿子顾铭看得紧，管得严。搞得顾铭的性格一直温温吞吞，周素兰总觉得软了些。原本顾家在岛上便是暴发户的定位，总觉得从来不缺钱，家中独子一个，倒不曾想这样的家庭还能出了遗弃小孩的事情。

挂掉电话，楚星便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