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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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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散去、球馆归于宁静、教练训话完毕,蜚蜚等到陈佩乔开完会出来,她从口袋里拿出两粒甘草糖。陈佩乔第一次吃这种糖时还不习惯,只觉得它比凉茶好一点,现在吃习惯了竟然上了瘾,回甘溢脾,像人,初见时只觉新奇,后来才发现最打动的人从不是惊鸿一瞥后跪倒裙下,而是润物细无声的温柔和坚韧,让人不知不觉信赖。

冬天外面冷,两人坐在球馆内闲聊,陈佩乔问:“你怎么还有这么多甘草糖?”

“我让我爸给我寄了一点。”

“寄过来?苏和这边又没有凉茶,你吃这么多吗?”

蜚蜚撕开糖纸递给他一粒,陈佩乔乖乖张口等待投喂:“我呀,我怕你输了比赛会哭呀,我怕你难过呀,就多准备一点咯。你要是真的输了我就给你这个,我们家那边很多小朋友第一次喝凉茶都会苦到哭的,妈妈们就会拿这个哄他们。慢慢的,大家就会习惯了。”

陈佩乔嚼着甘草糖,问:“你呢?我们蜚蜚小时候也会因为凉茶太苦就哭吗?”

蜚蜚想起小时候为数不多的记忆:“会呀,我第一次喝凉茶比你第一次喝差多了,我直接就吐了。”

“那不一样,我喝的是菊花茶,本来就不苦。”陈佩乔有点小骄傲,何况还在她面前,再怎么苦也会咽下去。

“但我那时候没有哭,虽然第一口我吐了,但真的没有哭出来。”七岁的江蜚蜚,倔强地忍着,喝完了一整瓶癍痧凉茶,直到最后吃着甘草糖时眼眶里闪着泪光,也不曾哭过。

陈佩乔只当是她在安慰自己,我们蜚蜚都不会哭,作为她的男朋友陈佩乔怎么可以哭呢?又怎么可以输!

“蜚蜚,你好像一直都很独立。”

蜚蜚蹦跳下一阶楼梯,盯着地板,语气里饱含骄傲:“当然呀!不然怎么会在这么大个苏和里独自一人找到你。”

刘烈教练整理好数据材料等准备回去,刚好在球馆门口遇到牵手等车的陈佩乔和蜚蜚,顺路一起送他们回学校。

路上陈佩乔和刘烈聊今天的表现和下场比赛的计划,蜚蜚靠着车窗安静地看风景。街上行人不多,下了点小雨,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陈佩乔给她搓搓手,小声问:“冷吗?”

蜚蜚摇摇头:“不冷。”

车子在红绿灯处停下,已经回想了一路的刘烈教练透过后视镜看了看蜚蜚,忍不住开口问:“你叫蜚蜚?江蜚蜚?你爸爸是不是叫江翔?我总觉得你好眼熟。”

蜚蜚笑笑,大大方方地说:“对啊,您终于想起我了啊,刘叔叔。”

看来是自己变化太大了吧,也有可能是当时只是匆匆见过一面印象不深,才这么久了也没认出她。

才会没有听懂她说“自己一直很独立,在这么大个苏和市里独自一人找到你”的弦外之音。

在南区二栋宿舍楼下,蜚蜚给陈佩乔说她十五岁时的故事。

刚刚过完十五岁生日的蜚蜚,孤勇,凭着一张明信片就单枪匹马从柏溪来到了苏和,想要找她已经十年没见的妈妈。

那张明信片只写着两句话“蜚蜚生日快乐”,落款是“妈妈”地址只写到苏和市文佑区世和府。

江翔年轻时也曾是南远篮球队青训班队员,也曾像陈佩乔这般意气风发,迷倒不少美貌少女,比如蜚蜚妈妈。可正如他曾经问过陈佩乔的那个问题,那么多梦想成为篮球运动员的少年,最后又有多少个能如愿。他江翔,就是事与愿违的平凡人中的一个。

蜚蜚三岁时,江翔右腿十字韧带严重撕裂,自此彻底断送运动生涯。在队里领导帮忙下,他到柏溪四中做了个闲职。收入自然是大不如前,他的风采也不如当年,自己都还没能从打击中走出来又怎能快速挑起养家糊口的重责。

贫贱夫妻百事哀,争吵越来越多,在一个平静的秋日,妻子离开了这个家。

很奇妙的是,本该是小孩子最容易闹脾气哭泣的,可是在他和妻子吵架时满屋只有他们两人无休止尖锐的争吵,他们的女儿蜚蜚却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才三岁的小孩子甚至可能根本不懂眼前的争吵到底意味着什么。她只是坐在那里笑,仿佛只要她主动乖巧听话父母就会和好了。

妻子离开的那天晚上,江翔再次喝醉倒在乱糟糟臭烘烘的沙发上睡着,醒来已是半夜。五岁的江蜚蜚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用湿毛巾给他擦脸,小孩倔强不肯离开这个客厅半步,困到眼睛都肿了也没肯去睡觉。

江翔起来只见她笑,说:“爸爸,你醒啦!你还要毛巾擦擦脸吗?我去给你洗干净。”

毛巾搭在他的额上,吸了浓重的酒气,小小的孩子还不够洗手台高,被搬来垫脚用的凳子还在洗手间里,蜚蜚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拿起毛巾再去清洗,被江翔挡住了这个动作。

他看着才五岁的女儿,看着她那张眉眼和妻子如出一辙的脸,听见她肚子咕咕叫,忽而很想扇自己一巴掌,但他还是忍住了。总归不能在孩子面前动粗,他蹲下来和蜚蜚平视,说:“蜚蜚,爸爸带你出去吃饭,好吗?”

蜚蜚却摇头,指了指外面黑漆漆的天,说:“天黑了,外面没饭吃了。”

“那爸爸给你煮面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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