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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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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宫仍旧烧着地龙,白廷方到门前,便觉浑身的秋气都叫暖风化开,通身温暖舒畅。

白帝年迈,如今更是怕冷,年轻时亲征在身上各处皆留有伤,稍一见了风,受了冻,便会复痛。于是才早早烧起了地龙。

白廷省得这些。

这些年来,白帝的喜好,厌恶,他皆记得一清二楚。从前未曾明白身份的时候,尚有一层亲缘作为纽带,认为那是斩不断的。

于是得知自己身世之后,他便小心警惕,投其所好,摒其所恶,且在人情世故之间来回辗转学习。白帝各种脸色,各种话语语气,意在如何,他皆知晓得一清二楚。

因着多年的小心谨慎,使他造就了这样一番轻易便可察见微言之意,观得细色之情的本事。

只是,越是年纪增长,他越发觉,他从前以为有了之后便可有恃无恐的,所谓斩不断的亲缘纽带……似乎也并不那么牢固。

恰如白昭、白商与白帝、钰妃。恐怕是这世间最好的例子。

于是白廷又额外地知悉了,人之谋权可断其亲缘,人之谋利,亦可断其良知。

谋权,谋利皆为人性之贪婪,白廷亦是人,亦被覆载其中。只是他更知晓自己的贪婪,他要比常人更贪婪一些,因为他什么都没有。

地位、权力、爱情、父母亲情,白廷他一个也没有。

于是他什么都想要,至今一个也不曾得到。

或许瞬间片刻得到过,也是虚假的。恰如白帝单送给他的桂花味的糕点,淑妃那样的一个怀抱。却也终究会消散不见。

一个未必不是利用,一个未必不是安抚。

又或许他原本可以与白商和睦共处,却因一次糊涂的拥抱,使她对自己防备至今。

亲缘是不可靠的,朝夕相处也是不可靠的,天地之间似乎独他一人,为自己去挣那些没有的东西。

一阵秋风吹来,白廷周身忽而又冷了些,便忙跟着李明进了殿中。

白帝正坐在桌前品茗,甚是悠闲。再一转眼,便看见旁边坐着的丞相,便知晓今日议事,究竟是何事了。

方行完礼,被白帝赐了座,他便一屁股坐下,只觉浑身疲乏。方在噩梦中惊醒,便要来此受这言语上的凌迟,纵使拼命三郎,也受不住。

白帝见他坐下,于是开口问道:“廷儿可曾听闻李氏父子一事?”

白廷自然知晓此事,不光他知晓,全上京乃至全大宁,无论高官还是黎庶,都该知晓了。但他也知晓白帝以此事开头是一点弯子也不想绕,直截了当地点自己。

于是他开口回道:“此等大事,儿臣自然知晓。”

神色淡定如常,不漏一丝破绽。

白帝与杜允对看一眼,方续道:“炎国已然求和,余寇却在此地杀我大宁将士,我朝损失一员良将当真……令人扼腕叹息。”

他说话之时满面遗憾惋惜,不住摇头,倒真是一副不舍模样。

可是白廷却知晓他心如蛇蝎,面上伤心,内里大笑。世上若有这么一个人最会笑着,一言一语之间杀人于无形,便就是他了。

因为他坐拥大权,臣子、儿子、妻子、都不得不听他的,为他杀人,为他去死。

他才是作孽最多之人……而自己,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把鬼头刀,刀刀见血,刀刀引得自己噩梦连连。

白廷无奈回道:“陛下莫要忧心,人死不能复生,眼下只希望凌国舅可担大任,否则远州,当真……唉。”

他也叹了口气,又问一旁的杜允,道:“杜相怎么看?国舅可堪重任?微臣虽不掌兵权,却时刻将国事放在欣赏,日夜忧心。”

杜允将手中茶盏放下,道:“回殿下,依臣看,凌衍确是可用之人。”

“凌衍到底年轻,年轻人脑子就是活泛一些,上次朕单独将他留下,问他若他接手远州该如何治理。他道:‘良军自然好管,若顺从则万事皆安。若不服则鞭挞至顺从。’此等狂妄语言,到底符合年轻人的心性。”

白廷闻言,却觉得不仅仅是如此,更重要的是这番言语与白帝如今奉行的准则或者相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如此而已。

“父皇得此亲臣,儿臣为父皇高兴。”

白廷起身,笑着作揖躬身。

白帝一笑,道:“廷儿,你自然是头等功。”

杜允亦道:“烨王殿下,有勇有谋,为陛下寻得这样的良臣,确是功劳一件。”

白廷闻见他们所言,只弯腰谢过,面上却再笑不出来一点,思及自己所做种种事体,当真罪孽深重。

然除了这条路,别无他选。是以,无论如何也得走下去。

白帝又言要奖赏他,于是让人从私藏之中选了一柄白玉如意,倒是极好的。白廷内心虽觉嫌恶,但看在它的品质与白商身上那块双鹤环佩的原料不相上下,便就此收下。

方将白玉如意赠与白廷,白帝忽而感到一阵头痛,忙从桌边拿起一个药瓶,从中倒出一颗赭色小丸,以茶送服。

杜允见状问道:“陛下何时有此症状?”

白帝含糊笑道:“老毛病了,幸有高僧圣师们为朕制的灵药,便不妨事。”

杜允闻言也不再言语,只神色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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