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1 / 1）

“黔陈律所”四个大字出现在巨大的玻璃门后，空旷的咖啡色前台只有一盆很好养活的长条叶子的植物，摆在前台右边，生出的两根长条上星星点点地开了几朵小小的白花。

穿着齐腰米色春秋风衣的黄茶茹左手提着一个笔记本、右手抓着一个巴掌大的小杯子，里面沉着几片姜片。

她用膝盖一顶，顶出不大的缝隙，人就朝里挤过去，整个大厅分成了两片，左边一片是公共办公区，右边是分隔成一间一间的独立办公室和会议室。

整个房间的装修风格都是暗色的红木家具和黑色皮质沙发，虽然都是仿的，还是显得稳重大气。

茶水间和大厅就只有一块和黄茶茹身高差不多的屏风墙，里面是茶水间，外面是一台大半人高的打印机。

一个牛仔裤白T恤的男孩子，正站在打印机面前，疯狂地摇晃着机器，脸上既有绝望而暴躁。

黄茶茹看见这个影子就笑了，朝着他减缓了脚步：“你这个模样，让我想到建国的时候！”

听见声音男孩停下了手，回头看了她一眼，弱弱地叫了一声：“师傅！”

这个男孩子就是刚刚的莫君，183的高个子，比155的黄茶茹高了一大截，和黄茶茹一样是单眼皮，只是干净的脸上懵懂又崩溃，现在还多了一丝无奈和逐渐失去理智的双瞳。

“那个时候的老人们看电视，电视要是有雪花点和条纹，就会给电视机屁股两巴掌！”黄茶茹笑着把笔记本和水杯递给了他。

“你一直用的是我私人的打印机，不了解这台的脾气。”她一边说，一边拉开旁边的机箱，从里面抽出一张皱巴巴染了墨汁的纸，刚要扔，却停了一下，拇指和食指摩挲几下，人便朝后退了一步，拉出底层，那里出现了一沓白纸，黄茶茹伸手在平面摸了摸，然后直起身，“开一包新的纸！”

“好！”男孩转身就跑。

黄茶茹拆开纸，先是摸了一把，才把新纸替换，然后按下复印键，一道耀眼的白光后，一张完美的复印件从机器左边娑了出来。

黄茶茹翻开复印文件看了一眼：“在我办公室里拿一坨新纸来换吧，这台打印机打印不了稍微有点潮的纸，我那台可以，我明天换一下墨盒，我那台机器就能用了。”

莫君先是一喜，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变得阴郁了些：“师傅啊！”

黄茶茹一边“嗯？”一边把复印机已经打开了的盖子关上了，她收拾完手上的事情，伸手要拿电脑，被莫君躲开了，她看着他，然后便笑了：“所以，陈瑜双亲没来？”

莫君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你怎么知道？”

黄茶茹抓起旁边的那沓湿润的白纸：“这个问题你可以问你叔父！”

莫君双手抱着她的笔记本：“叔父说，你研究过十来年的心理学，看一个人，就知道他未来一年内会干什么事。那你猜猜我得到了什么信息？”

黄茶茹抱着纸转身就往大厅深处走：“你见过陈瑜双亲，你觉得他们是什么人？”

莫君想来想：“俩人都没什么话，比你还少！但是，熟悉了以后，话很多，比你多！”

黄茶茹扭头看了他一眼，眉头一挑，却没有说话。

莫君继续：“我们说什么，他们都点头，我看他们俩当时都没反对，我觉得我们应该是十拿九稳，但是……”

黄茶茹：“贩毒吸毒，100g，没有意外就是死刑，你觉得什么家庭才能养出这样的孩子！”

莫君毫不犹豫：“父母没脑子的！”

黄茶茹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都不走了，回头看着这个可爱的单眼皮：“我觉得你陈叔一定是上天派出的天使，觉得我活得实在太惨，派你来拯救我。”

因为这句话，她从来不会说出口，对客户是，就算只有自己的时候，也不会！而这类话憋多了，人都抑郁了。

莫君：“他们说你不行，因为有律师说，可以让陈瑜无罪释放，六十万就可以。”

“六十万？这么小气！”黄茶茹冷笑了一声，又继续朝着大厅深处走去，“律师和委托人的关系跟谈恋爱差不多，需要王八对绿豆——能看对眼才行。”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被当事人甩这种事情，你要习惯！”

莫君跟了上去：“六十万？取保候审？真的假的？！”

“至少我做不到，也不会去尝试！”黄茶茹继续说，“真的至少会有个隐藏的行贿罪，假的也至少是个诈骗罪，选择题吧！就看他们说的这位律师是喜欢单车变摩托呢，还是喜欢一觉睡到大天亮！”

莫君恍然大悟，绵长地“哦”了一声后又跟了上来：“还有一件事情！”

黄茶茹还在刚才的快乐中，这声“嗯”显得欢快了很多！

莫君：“有刑警找你，俩人在办公室！”

两双小白鞋子突然一前一后地停了下来，黄茶茹脸色突然就凝重了，她凝视着那扇淡黄色的门，不过，也就停了两秒，便抬脚大踏步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