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2 / 2)
小公主像是终于给自己打好了气,抬起头来朝他坚定地大声道:“晏重之!”
只可惜喊完这一句,她千辛万苦积攒的气力便好似又用光了。剩下的那半句小如蚊呐,但在这间不大的屋内也足够清晰可闻。
“……对不起。”
她说完这话便不安地低着头,眸光都不敢向他瞧去,只得委委屈屈地盯着地面,两手无意识地背在身后。
随后她便听到上方传来男人一声无奈的轻笑,似是在懊恼自己为何要跟这样一个小姑娘置气。
接着,她便感到自己的脑袋又被人轻轻揉了揉,那人的语气中也带上了些许笑意:“不怪你。”
“早些休息吧,明日兴许便能见到你哥哥了。”
男人说罢便转过身来,重新迈步出了房门,从外面为她将门轻轻阖上。
他走后,江意叫了盆热水来洗漱,随后便也吹灭了灯,上床躺下了。
昨夜她睡下时,身边还跟着十余个丫鬟婆子伺候着,今日便只剩了她一人。餐风饮露了一整日,到头来连盆热水都无,连带着明日的梳洗、打扮、餐食都需自己动手。想到许久未见的母妃、哥哥与小弟,念及明日又不知身在何处,小公主默默将脸埋在被子里,无声落下泪来。
她的哥哥江珩,与他们已多年未曾相见。燕汜衰微,王子间成器的不多,整日里蝇营狗苟争权夺势的倒是不少。江意四五岁时,江珩便借走失之名脱离了燕汜王室,游走在各郡之间。他在做些什么便是江意也不得而知,留下的只有王宫里的线人和定期捎来的信笺。
江意名为公主,实则大昭五郡十三国最不缺的便是王孙公子。如她这般一无母族二无兄长的公主,在燕汜便如同天边的一缕青烟,便是在自己宫中也分毫不敢放肆。
她并不引人注目,只是遵照哥哥的嘱托,与家人在宫墙内苟活着。但此次她被赐婚赐封号,却是大昭的皇帝亲自下的旨意。
“承华”。她的荣光来自于谁呢?
鱼凉势强,唯一适龄的二公子齐珣风评却并不怎么好,传言这人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十足草包,唯有一张脸继承了母后的美貌,瞧着倒像是个谦谦君子。被指给这样一个人,她不是不慌,却也毫无办法。帝王的旨意如此,便是她父王也无力拒绝。
所幸在启程的前夜,姓晏的那人便潜进了燕汜王宫,将哥哥的手书交给她,给了她选择的权力。
若是想嫁,这人便会护送她平安结亲;若是不想,这人也能带她悄无声息地离开。
只是想到晏重之,江意在床上翻了个身,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晏在昭朝并非大姓,其中最为出名的一支便在晏府。民间只传闻晏府内皆是助太祖皇帝打下江山的能人异士,府人向来神出鬼没,普通百姓怕是一辈子也与他们沾不上边。她想到那个似乎看起来很是温和好欺的男人,却又迟疑了起来。这家伙真的是晏府中人吗?除了看上去不怎么缺钱,言谈举止似是怎么也和古老神秘挂不上边。
离鱼凉越近,她的心便越是不安。若是这人骗了她该如何?若是自己果真和那素未相识的夫君拜了天地该如何?昨夜她终于下定决心召来晏重之,求他带自己离开;今日便被他带到不知哪个城镇上,唯一能相信的只有哥哥的手书。
她这样想着,将信纸拿出来对着朗月又读了一遍,再将它细细折好贴身藏了起来,这才感到朦胧的困意,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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