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悠(2 / 2)
雕像是女体,通体洁白似白瓷,有二人高,矗立在他们身后这条奉神长阶的尽头,衣袂飘然扩开,似起舞之势。
“古悠不是神。”律清川压下气。
“这便是古悠。”叶冉扫过雕像的面貌,确然神圣,面容平静温和,一直眺望着远方。
而雕像的脚下,有一抔小土包,土包跟前齐齐整整,竖插了一共……叶冉数了数……三十六支烧得只剩空杆的香。
“你放我们上神台,我与扶坊主为你的古悠上炷香。”叶冉与律清川打商量。
“古悠是古悠,古悠不是任何人的。”律清川憋红了脸。
“好好好。”叶冉环顾奉神祀,“你这座奉神祀已经很久没有人上来了吧,清寥至此,可寂寞?可孤独?”
律清川想反驳,可叶冉打断他:“即便你不寂寞不孤独,那古悠呢?她已作古,你可知她心中想法?让我们上神台,我与扶有息为古悠上炷香!”
律清川顿住,显然是被叶冉说动了。
许久,他侧让开两步,放叶冉二人去上香。
叶冉拾起一旁的香,借雕像下的灵火点燃,躬身弯腰,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入烧得只剩空杆的那些香里,灰白的烟雾袅袅而上。
随后待扶有息一同拜完,叶冉同律清川道:“有劳,放我们去神台。”
律清川仍是挡着他们,但语气明显比先前松动几分:“祀友莫要乱走动,吾引你们去。”
叶冉点头,乖乖跟在他身后前行。
“魔主便不好奇这古悠是谁?”忽然,叶冉听到扶有息的声音。
叶冉回头,却见扶有息寻常模样往前走,并未开口,便知是他是传音。
叶冉同样传音回道:“不论是谁,她都是已作古之人,我等闯人奉神祀,已算无礼,路遇前人灵前,理应为人上炷香。”
扶有息笑一声:“魔主竟也知晓自己方才无礼。”
“那又如何?”叶冉道,“整四十二阶,扶坊主若是虔诚,肯三跪九叩一路拜上来,那便掉头回去,本魔主绝不拦着。”
扶有息哑了,转移话题道:“奉神祀名奉神,律清川口口声声奉神敬神,虽你我都不知这里的神为何物,但魔主以为,律清川便为此奉神祀中奉神之人了么?”
“不然呢?”叶冉奇怪扶有息的问题。
扶有息便又道:“观世坊所能搜集到有关奉神祀的残史,可都言奉神祀乃自古传承,其中每位继任者,可都是在当时各大族的族女中挑选,被众族敬称为奉神女。律清川虽久居奉神祀,一心奉神与敬神,可怎么看,他都不会是奉神女,倒是他这一路上口口声声挂念着的古悠……”
“古悠每回祭祀请神,都在神台,青山上下,不论身在何处,都能望见。”
因扶有息的分析,叶冉忽然忆起律清川这番话。
紧接着,她回想起方才那座白瓷雕像,衣袂蹁跹,显然是起舞之势。
古悠——
祭祀请神——
请神舞!
叶冉目光刹那锐利严肃,折向扶有息:“你耍我!如今祭祀请神者已故,奉神祀上又何来请神舞?”
扶有息面上平平静静,无波无动,背着手,仍在随前方的律清川往前走,传音中一声叹息:“非也,本坊主也是在方才才得知。”
说话的功夫,三人已至奉神祀神台,神台是奉神祀上方的一方广阔平整的圆台,圆台基石与奉神祀中每一处地方都一样,均是用白石所搭,石与石之间严丝合缝,受日光照耀,盈盈生光。
恍惚间,好似当真看到有什么人,正在神台上翩然起舞,点露祭神。
紧接着,绵延的幻影,虚渺覆盖而下。他们看到脚下生地,地上生花,奉神祀底部连绵山脉,那神台上舞影重重,灵气盎然,一刹山间万物生,一刹山外四海朝。
祭祀之舞。
请神之舞。
这世上当真有请神舞。
叶冉恍恍,仍还沉浸舞中,下一刻,神台幻影刹那消失,青山、四海一瞬化无。
不见天高空的奉神祀上,褪去青山灵水,仍旧是肃穆、圣洁到几乎严苛的白。
——海市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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