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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辙印(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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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需要开三天,此程是回柏尾山庄。

车门关上,夹雪的冷空气隔绝在外。靳淮铮关切地看一眼坐右侧的郁书悯,小姑娘坐姿拘谨,纤瘦的身子贴着窗缩在角落。

她安静不语,视线落在窗外,在寒风中站久而有些冻红的手藏进袖口,搭在膝盖骨上,整个人看上去病怏怏的。

靳淮铮轻拍了驾座的椅背,示意陈伯再调高车内的空调温度。

“还冷吗?”车内静谧,耳畔有声骤然响起,郁书悯下意识扭头,同靳淮铮目光交汇。

她习惯性地摇摇头,怯生生的表情落在那张如白釉的脸,显得楚楚可怜。

他怔默片刻,又温柔地同她说:“去山庄的路还远,你可以先休息会。”

郁书悯讷讷地点点头。

她不是话多的人,再加父亲意外离世,她情绪消沉,更疲于张口。

郁书悯没接话,车内陷入阒寂。

感觉到飘浮于空气中的一丝尴尬,她移开视线,寻一点自在似的看向窗。玻璃透亮干净,清晰勾勒靳淮铮的身影,亦印在她眸中。

沿途五颜六色的霓灯虚化成焦影,他的轮廓时而明晰时而模糊。

郁书悯盯得入神,忽然有一道强光破窗刺来,如尖锐的剑刃扎进她眼睛,大脑闪过血光。

她像受了极大的刺激,惊惧地闭紧眼,双手捂住耳,躬身伏在膝盖上,双肩都止不住地颤。像坠落至地,摔得四分五裂的青瓷茶盏。

她想到皮卡车撞过来的那一秒。

她耳畔又炸开玻璃碎裂的脆响。

鸣起的喇叭像划破天际的警笛,像又细又长又尖的针穿透她耳膜,贯穿心脏。

她又想到父亲血肉模糊的尸体,被推进绿幽幽的深渊巨口……突然左肩一沉,她惊恐地向后一缩,抬头与靳淮铮的目光相撞。

她眼眶赤红,映着泪光,沉重急促的呼吸牵扯胸腔动荡起伏。像丛林中刚逃出虎口的幼鹿,亲人走散,她独身一人,笼罩周身的死亡阴影未消散,恐惧融进血液,沿脊骨在逆流沸腾。

缓神的那几秒钟,漫长难熬如过好几个世纪。

她仍绷着神经,无视了被她撞开而悬在半空的靳淮铮的手,瞳眸左右顾盼,确认方才脑内浮现的一切都只幻象,像得救了般长松一口气,全身筋脉瘫软。

车内暖意悄无声息遁入她领口,同她肌肤相触,反倒激起湿涔涔的冷汗。

靳淮铮不知所措地目视这一切,一种名为心疼的情愫在他内心翻涌,滚至喉头,堵得他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悬在她身侧的手,指尖稍稍向掌心蜷缩,踟蹰不前,怕一触即碎。

他想到靳淮南。

怒意像火山余烬,淌进他心骨。两种情绪交缠,折磨着他。

“小叔叔……”

“嗯?”

郁书悯忽而张唇,声音轻如蚊蝇,带着颤动的哭腔。

靳淮铮闻声,喉间滚出一道苦涩的轻哼,同她相视时,他让自己眼中有笑,以此先安抚她。

一滴晶莹饱满的泪珠从泛红的眼眶掉落,和她的话,都像熔岩,烫进他的心。

“……我没有爸爸了。”

方才阵痛折磨她的时候,她难过又彷徨。

望京有她的亲人,却很好陌生。

江川是她生长的地方,但回去,意味孑然一身。

话离口的刹那,郁书悯猛然想起,眼前的人在比她更小的时候失去双亲。

果不其然,靳淮铮眼里的笑僵了瞬。

怎么办…

他啊,像认了贼做父,多年后偶然知晓,往回看,如一出笑话。

嘲意在他唇角掠起的弧度里荡开,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轻地给她拭去泪。淡淡的幽香,萦绕在她鼻尖,似北国清晨泛起大雾,松柏成林,朦胧神秘。

很快,他收回手。

他同她四目相对,安抚道:“悯悯,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也要试着接受,试着长大,二哥才会走得安心。”

他说着,耳边却有从回忆里传来的声音:

——阿铮要做个男子汉,是小大人,会照顾好自己。这样,你父母在另一个世界才会安心。

她抿唇忍泪,脑内重复他的话。

她不懂。长大为什么要以失去作为代价,为什么要被无形的手推着向前走。

她想,就不能永远做个小孩吗。

他似哄着她,语气像是承诺,说,那悯悯就永远做个小孩吧。

往后多年,他守着她,不仅是在还靳永铖的恩。

他像是遇到了九岁时被迫学着成长的自己,想要填补那一块空缺的遗憾。

靳淮铮的身后,是冬夜雪意。

她怔怔地凝望他,眼尾似乎还有他的余温。

车在积雪的道路驶过,

却好像,在她的左心房留下两道若有似无的车辙印。此地荒芜,无人清扫,印记经年累月,就烙在那儿了。

**

回山庄的路,靳淮铮早示意陈伯择了另一条。

他们抵达时,夜已深沉。

过白石桥上,湿润的寒意随风拂来。石灯笼亮起暖光,一路延申至深陷苍翠、灯火通明的庞然建筑。深夜雾浓,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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