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检（1 / 4）

为了你，我放弃了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我原本应有的生活。

为了你，我几乎成了一个疯子，仅有的两三位朋友都离我而去。

他们说，你只是我不切实际的妄想。

但我心甘情愿，我不求世人接受，我只求你能理解，你能永远留在我身边。

可你又做了什么呢？你都做了什么？

我几乎要开始恨你了。

……

——《桃源日记》节选

每月的安全局体检日对一般职工来说或许等同于带薪休假。但对何云升而言，则是一个足以让他提前一晚就开始焦虑的麻烦。

初入办公室、刚开始接触紊乱质那会，他总是担心自己在任务中感染上失衡症，以至于丢掉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在收容所里度过下半生。到了偏差值莫名其妙地稳定在零值的状态后，他又开始对需要千方百计遮掩自己的真实状态感到厌烦。为了用侯茭伪造的那份体检报告浑水摸鱼，他不得不跟安全局医务室里上上下下十多位医生护士打好关系，让他们相信自己只是一个老实本分、谨小慎微又善解人意的小职员——因为天天跟紊乱质打交道，所以养成了经常体检的好习惯，保证按时将出自安全局附属医院的报告单发给他们，就不麻烦他们在体检日当天再浪费几个小时给他做检查了。

如果让何云升排序，“公然违反规则走后门”绝对能排在“最讨厌做的事情”榜单的前三名，而”被迫维护人际关系“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他想过将自己的“特异功能”公之于众，就像他之前吓唬安孑时说得那样，主动上报给安全局或许有被重用的可能。但“十一九”事件之后，安全局内的氛围越发古怪，先是他所在的办公室逐渐被边缘化，再是墨组——隶属于大数据库的特殊编制队伍的话语权越来越高，还有频繁的人事变动和更加严苛的审查机制。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再想谋求高位，贸然亮出底牌都不是明智之举。

谨慎，冷静，审时度势，步步为营。

这才是他何云升的生存法则。

那天被侯茭点醒之后，他便更加认同这一点，同时对自己过去一两周的所作所为做了深刻检讨，想着赶紧摆正态度跟侯茭道个歉，继续合作。没想到等他酝酿了一两天，终于做好心理建设时，侯茭却先一步联系他了。

“啊，侯医生啊，我正想给你拨过去来着……”

何云升还在那拼命翻自己先前打的草稿，准侯茭倒是笑了。

“怎么，你又要给我写什么保证书了吗？”

“没、没啊，我确实觉得之前是我太性急，让你担心了。我今后肯定严格遵医嘱行动，所以我们的合作……要不继续？你觉得呢？”

侯茭一时没说话，这让何云升更慌乱了。

“心理咨询我在找了，怎么说呢……你也知道，我对心理咨询有点阴影，不太信这个，暂时找不到靠谱的咨询师，但我真的在找了，合作和咨询可以同步进行的，不冲突。你觉得呢？”

“那个，云升啊。”

“你说？”

“抱歉啊，这次是我先毁约了，以后可能没办法再合作查失衡症了。”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何云升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我被调走了，以后不常在住院部了。”

“这么突然？”

“嗯，就是那天跟你聊完没多久，医学院就来了通知，说有个研究项目缺人，点名要我去。”

“方便问问是什么项目吗？”

“方便是方便，但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是研究什么的，只知道跟失衡症相关。”

“那……那也挺好的，你之前不一直抱怨自己被边缘化了，什么核心项目都碰不到吗。这下也算是在职业生涯上前进一大步了，恭喜啊。”

那我的体检怎么办。

何云升张了张口，还是没问出来这一句。

“哈哈，谢谢啦。”

“你怎么听上去不太开心？”

“受不了你，你真该去考个咨询师证。”侯茭终于笑了，“隔着手机都能把别人的心思猜得明明白白。”

“所以是……”

“也不算是不开心吧，毕竟是好事，我只是有点担心。”

“担心？”

“嗯。”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犹疑，“这个项目保密性很高，我之前都没听说过，应该不是什么一般项目。医学院那边只是单方面地通知我，根本没给我拒绝的选项。”

“确实奇怪。”

“另外，好像跟你们安全局还有点关系。”

何云升的呼吸凝滞了一秒。

“他们带来的文件夹上印了安全局的徽章，如果是安全局和医学院的联合项目，这么神神秘秘的倒也解释得通。”

“那你之后有机会到安全局来吗？”

“入驻吗？应该不会，我看项目简介里包含了很多实验，你们安全局没有专业的实验室吧？”

侯茭顿了顿，仿佛恍然大悟一般。

“噢，你是说体检报告的事吗？这个不用担心，我虽然被调走了，但还在住院部挂职，那边也没说是封闭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