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英雄(5)(1 / 3)
所有寒暄卡在喉咙,他和女子的对视黏着而荒凉,宛洛受惊小鹿一般的乞求,又不忍让他为难。
许寄北斜睨,“小庄主,你挡路了。”
以他的力量抗衡许寄北若螳臂当车。两日前,他暗自责怪小容激怒许寄北太莽撞;两日后,他却羡慕她敢言敢当。就算罔顾个人生死,他也不能不顾六韦花山庄的所有人。一人与众人,凭他的眼界与理智,本可以立即做出优选。
许寄北好整以暇说道:“花绮麓美人虽多,但论相貌,谁也比不过这哑女,小庄主不舍得割爱吗?”
湛谦双目系在少女身上,宛洛也似读懂他的难处,泪眼婆娑地摇了摇头。数月来,他在能力所及之处关照她,只是这次他也无可奈何了。许寄北抬腿便走,湛谦伸出一臂阻挡,眉头凝蹙愁川,很久才道:“许教主,她是我心头所爱。”在场的包括从小陪伴湛谦长大的蓬莱、瀛洲,俱瞠目不信。
许寄北听得发笑,“小庄主不知道心头所爱在青楼竞卖初夜?你家名下的青楼,要是喜欢早可以收房纳妾,怎么怪到我头上?”
蓬莱悄声问瀛洲,“郎君藏得太深了,我都不知道,你知道吗?”
瀛洲苦着脸,“我也不知道。”
偏许寄北听去了,还反唇相讥,“谁要藏得深的爱?”
繁宛洛夹在一行人当中,跟许寄北隔了三四个,这时被许寄北堂而皇之地揽过肩膀,孔雀炫尾般地路过湛谦身边。更定烛火通明,怀中软玉温香,许寄北对许慕臻的嫌弃愈加明显,而许慕臻同样一刻不愿多呆,三日以来许慕臻终于获准回明石散人处看看师父,但不能见小容。
棋格门一推,许寄北叫停他,“喂,换作是你,你敢跟我抢吗?”
许慕臻没想到,便不做声。
许寄北挑眉笑道:“改天睡睡小容······”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看到许慕臻绷直的身体、握紧的拳头和向前踏出的半步。无意识的反应往往比言语更真实可靠,教主阴鸷的表情带着些许欣赏,染上烛焰温暖的鹅黄,“滚吧。”
许慕臻忐忑不安地阖上门。
许寄北摸了摸美人的脸颊,拭掉她一串泪珠,面如冰山而声如春水,“你看到了,那种假儒生什么都不敢,我不比他强?跟着我,你何尝不是风光无限?······”繁宛洛一直抗拒地侧过脸,听他一味自言自语才敢正视,许寄北的双目没有焦点,空泛泛地逡巡在她脸上,像透过她与另一人对话,突然回过神,恼恨自己,“我在说什么。”粗糙的手掌摩挲少女柔滑的罗带,灵活地解开艳丽累赘的衣饰,山岳一般巍然压了上来。室中檀香甜韵袅袅,腻得繁宛洛昏沉欲呕,她盯着薰炉飘出的白惨惨的烟缕,直至空空。原来某些堡垒难守却易攻,摧毁掉只要一滴泪落的过程。
湛谦望着华灯升起、金红鲛帐,仿佛自己是灯里流窜出的孤魂,他在中夜不住地咳嗽。
这玉树临风的公子被夺去葳蕤泛光的叶冠,颓唐得像一株西风里孤零零的枯藤,他不愿别人看到痛苦之相,面朝墙壁说道:“不必管我。”
许慕臻:“豁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去求求师父。”
“明石前辈重伤初愈······”湛谦长叹,胸腔里的热气都随之耗尽,只余干瘪的空无一物的躯壳。
许慕臻见他难过,不禁重新问了一遍许寄北的话:“你何不早些收成你的人?”
湛谦哽咽数声:“时机总是不好。”
为了等更好的时机白白蹉跎,须知最完美的时机未必到来,而等待漫长无定,是风险博弈。湛谦脆弱到一两个字都承受不得,遣散奴仆,请许慕臻离开。他想知道心上人的情况,可但凡听到一响一动,他都痛苦地揪紧黼领。
望帝春心,杜鹃啼血。
湛立威与孤城仞将庄上事务料理得十之七八,来会许寄北。停次庄上反客为主的许教主,两轮通报后才出来相见。室中轻纱曼妙,座下一律铺着琥珀色茵褥,食器或是中土大唐有市无价的水晶八曲长杯,或是他与各国互市换来的兽首杯、掐丝金杯。满室奇香甘甜柔和,连湛立威都嗅不出究竟是何物,此香舒活头脑、利气散结,他二人等待之时渐觉身心舒旷。当许寄北半柱香后终于出现,湛立威压抑不了心中疑惑,他自问奇珍异玩无不通晓,可这室内熏的不是他常用的檀香和沉香,甚至不是他所知的任一种香。
许寄北不以为意:“大食货商补的添头,海边捡的蜡块,庄主想要就送你。”
湛立威听他浑不放心上才启齿:“湛某只求一碎块开开眼界,谢许教主割爱。”
许寄北挥手令奴仆将裹着素绸的完整蜡块呈送湛立威,“明珠配宝匣,我留着也没用,不必拘礼。”他眼皮都懒得翻,有些乏。
孤城仞忍够他俩为块无名香料客套,沉声道:“英雄集伏火,蜀地医家突遭横祸死于非命,跟许教主出现的时机不能更巧。”
许寄北冷笑:“不必兜圈子,非我所为。我来此寻女,听说明石散人在便会会老对手。其他人,我看不上。”
孤城仞将一盘现场搜出来的铁片和粉末放在桌上,铁片呈现硫黄、消石与皂角爆炸后扭曲变色的状态,两个字清晰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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