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堂之高(2 / 2)
身影出现。
来者身形高大,淡眉薄唇,盛气凌人,正是今日在宫中当值的汪值。
他耳力极好,老早就听见了里面的那句议论。
他不屑一笑,笑声沉沉砸在了地上。
刚刚还出言诋毁他的官员此刻却如同鹌鹑一样缩在了角落,不敢言语,心里叫苦不迭。
刘珝站起身,直直看向了汪值:“汪督公有事?”
语气很是不满。
汪值却好脾气地说道:“刘阁老,今日是我当值。”
刘珝这才想起汪值到底还是内官,维护宫内的秩序也是常理,他只能黑着脸点点头就坐下了。
汪值一脸笑容,倚靠在外边的柱子上,视线在官员们身上来回打量。
偌大的朝房一片寂静。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鸣鞭声响起。
呼——
万安率先起身,笑眯眯地对着汪值说道:“汪督公辛苦了。”
汪值心里腻味得紧,面上还是打着官腔:“为陛下做事,不辛苦。”
眼神交汇间,二人心中的厌恶又增添了几分。
呸!
官员们前行到奉天门的丹墀之前,按照规矩在两边站好,等待皇帝。
钟鼓司奏起乐声,皇帝在卫士的簇拥之下出现,心中各怀心思的官员低头沉默,瞧瞧揣测着皇帝的心思。
等皇帝坐下后,鸣鞭声再次响起。
文武百官齐齐跪拜,高呼万岁。
“万岁”的呼声呼啸着,权力的陶醉之中让人真有了自己会“万岁”的错觉。
今年才三十出头的成化帝抬手道:“众卿家平身。”
今日的他,似乎还是一如往昔的温和,可是万安已经察觉到了他深藏眼底的杀气。
万安不会忘记,眼前的高坐在上的人,是皇帝,是天下的主人。
他心中大定,垂首端站。
而刘吉也不过一眼,就在这位帝王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表情。
是成化三年,当时刚过及冠的成化帝笑眯眯地下达了一条命令——“捣其巢穴,绝其种类!”
刘吉压住心跳,瞟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的万安。
老东西!
还没等朝臣奏事,成化帝率先开口:“陈钺昨日上书,建州女真又纠集了人马犯扰边境,各位卿家有何见解啊?”
“臣以为,当以招抚为主!”
“可笑!”王越立即驳斥道,“招抚招抚!今年六月,陛下才派了人去招抚,如今不到一年,女真又入境劫掠!可见招抚对于女真来说根本就没有用!”
“说不定是汪值私吞了陛下赏赐……”
“证据呢!”御史戴缙打断了那人的妄测,“招抚的赏赐在陛下的礼单上写得清清楚楚,汪值如何做得了手脚?张大人,你自己家财万贯,在京郊坐拥千亩良田,可别去以己度人啊~”
蠢蠢欲动的人瞬间少了一半。
满朝上下,谁手上干净?不过多少罢了。
平时是无所谓,可是要是被这些“狗鼻子”御史咬上一口,那可就不一样了!
万安出列道:“陛下,臣以为不可。‘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请陛下慎之!”
“臣附议!”刘吉立即出列言说,“臣以为万阁老所言有理,请陛下慎重决定。”
皇帝其实很不喜欢刘吉。
老是不给准话!
他故意问道:“刘爱卿,也就是说你反对?”
刘吉还是滑不留手:“臣认为,出兵与否皆在陛下心意。”
皇帝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刘珝朗声道:“臣以为不可!大兴兵事,花费甚巨,若是对女真用兵,在军费上,会有些吃紧。”
他这话合情合理。
王越对刘珝还是很敬重,语气很是有礼。
“刘阁老此言差矣。若是忍了女真犯边之举,每年的断断续续的花费也不算少。我朝天子仁德。自太祖起,对女真可算是优渥待之,次次的赏赐都是丰厚至极,甚至还开设马市与他们进行贸易。可是呢?自永乐末年起,女真诸部犯边抢掠之事就从未断绝!您算算,这么多年,赏赐给女真的财物价值几何?军费又是几何?”
他的话入情入理,刘珝在心中默默算了起来。
其他人却远远没有这样有涵养了,斥骂指责,甚至还有人动了手。
皇帝拂袖而去。
明日继续!
就这样扯皮扯了好几天,成化帝力排众议,下旨征讨女真,汪值监督军务,抚宁侯朱永佩靖虏将军印并充总兵官,陈钺参赞军务。
三个主战派……朝堂上下已经明白了皇帝的心意。
这仗是非打不可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