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3）

观长爷爷有一间专门研究医书的书房，里面藏书颇丰，是白云道观几代人积累下来的底蕴，这些书历经战争也没有损毁遗失。

苏漫和卫鹤在吃过午饭后，向观长请示想去书房学习医书。

观长沉吟了一会，点头答应，耐心嘱咐：“惠安下午临时要出门办事，识字课先暂停。你们先过去，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情就来。”

苏漫拉着卫鹤好奇兴奋地推开书房大门，却发现案桌上，地上到处散乱着医书。

两个小孩见到凌乱的场景，心下诧异，一向喜欢干净整洁的观长怎么会把书房弄成这样？

苏漫小心翼翼绕过地上珍贵的古书，来到案桌前，凑近才发现案桌上堆满白纸，字迹都是观长爷爷的。

苏漫皱着眉头思索，“观里这段时间生病的除了孟冬哥哥，就没有别人。我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只需要按照之前的药方煎药巩固。为什么观长爷爷还会如此花费心血去查阅古籍？”

她想起卫鹤早上的泣不成声，骤然回头盯着发呆的卫鹤。

“卫鹤，难道是哥哥的病…”她顿了一下没说完，又装作若无其事回过身。手指一下一下在字迹上划过，粗糙的纸面浸满墨汁，字迹也多涂改。

她心中的不安在酝酿发酵，空气中浸透着书墨腐朽的味道。

卫鹤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哥哥的病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不忍心爷爷这么辛苦，想替他分担一些。”

苏漫轻叹，卫鹤这个实心眼的笨蛋，撒谎一眼就看得出。

只不过有些事情深究也没有意义。

她大致扫了一眼摊开放在案桌上的医书，全是繁体字，十个字九个不认识，自己吹牛吹的有亿点点大…

苏漫难得尴尬，她轻咳一声，镇定开口道：“卫鹤，你识字课学的快，这些字你认识吗？”

卫鹤凑近仔细观摩后摇头，“简体字我基本都认识了，但是繁体字我还没学，之前看的医书都是观长给我拿的简体字版本。”

话音结束，两个小孩面面相觑。

卫鹤心里暗自焦急，这种想去努力改变现状，但又无从下手的感觉让人焦虑迷茫。

苏漫似乎察觉到卫鹤起伏不定的情绪，作为老大在此时理应挺身而出。

她伸手揉揉自家小弟的小卷毛，安抚道：“别急，事情没办法一蹴而就，小孩子有小孩子的解决办法。”

卫鹤仰着头一脸崇拜，期待着无所不能的老大，给他们的拯救事业指出一条明路。

苏漫打量了一圈书房的构造，伸手指挥说：“你把窗户下面那块地方的书叠起来挪开。”

卫鹤听话地按令行事，把地面上散乱的书都叠放整齐。刚叠好又听见苏漫翘着脚坐在凳子上指点江山。

“干的不错，挨着窗户旁边那块地上的书也收拾收拾，务必整理出一块宽敞的地方。”

卫鹤心下疑惑，学习还要挑宽敞的地方吗？他没出声询问，只是卖力地哼哧哼哧按照苏漫的要求收拾妥帖。

乱糟糟的书房里多出两片小空地，苏漫满意点头，跳下凳子摸到木柜，熟练地抽出两张毛毯，递给卫鹤一张。

接着她顺势在空地上躺下，左扭右扭把自己塞进暖烘烘的毛毯里，还不忘伸手招呼卫鹤。

“傻站着干嘛，抓紧时间快来睡觉。”

卫鹤不敢置信，呆滞地张大嘴巴，“漫漫，你说的方法就是睡大觉？难道梦里有神仙给咱们指点，怎么看懂繁体字文言文？”

苏漫从毛毯里钻出一个毛绒绒的脑瓜子，小脸红扑扑的，理直气壮地说：“那不然呢？有些事情就是大人操心的，小孩子的任务就是认真吃饭，多睡觉长高高！”

说到一半苏漫打了个哈欠，像只慵懒的小猫，长又卷翘的睫毛在圆润的杏眼上颤动。

“笨蛋卫鹤，小孩子遇见不懂的问题当然是第一时间求助家长呀！道观里的道长们基本人人都会点医术，再聪明的小孩也不可能一个月就学会救死扶伤。”

“卫鹤，你信命吗？有些事情就是没办法强求，我们在还能拥有的时候多珍惜，以后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悔恨。”

“快过来睡觉，养足精神等观长爷爷来了，再请教他好好教我们。小孩子一天到晚想太多会长不高的哦！”

阳光透过窗户，在书架上跳跃，路过的风好奇地往室内探头，卫鹤的衣摆被风卷起，他心里密密麻麻泛起一种奇怪的波动。

是他太傲慢，错以为漫漫的生活全是无忧无虑。

他第一次打心底里羡慕苏漫，羡慕苏漫可以下意识遇见难题就求助大人，羡慕苏漫对周围的人天然信任。他记事记得早，跌跌撞撞的成长里他学会只靠自己，但苏漫在教他可以试着依靠别人。

卫鹤想通后便不再执着，也跟着躺在苏漫的身侧，把自己舒舒服服裹进毛毯，轻声对着苏漫说：“午安，好梦。”

苏漫见卫鹤眉目终于舒展，也松了口气，笑得像个小狐狸般灵动狡黠。

“梦里见，我们一起去找神仙。”

时间随着粘在墙上的金光悄悄移动，一个小时后，观长拄着拐杖缓慢走进书房，抬眼就是苏漫在窗户下睡得四仰八叉，带着一向好学的卫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