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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之前(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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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眼前:“素素,来,叫叔叔。大方点儿!抬起头!别缩着!”

于雨霖是孟庭的丈夫。他常年戴一副金丝眼镜,非常儒生气,见人就笑,爱端个水果罐头的茶杯,碧绿茶叶上下浮动,像他人一样温柔。

此人颠覆就颠覆在夜里。这种颠覆性不亚于当年虎子的金庸新编。

青豆当然没法站在“一家三口”之中。她押着虎子凑热闹的后脑勺,快步往家走。

素素到小南城约一周,终于要直面问题了。青豆一边为她松口气,一边有些紧张,不知道于雨霖会不会接受素素。

回到家中,很难得,妈妈和哥哥都没睡,更难得的是,灯亮着。要知道,吴会萍不允许没事开灯。就算青松告诉她,电费分摊,你省这点也没用,吴会萍依然控制不了自己关灯的手。

洗漱时,青豆感觉青松有话说,等躺下了,才知道,真的是大事。

1988年春夏之交,程青豆人生发生了两件半的大事。

其一,她见到了妈妈和妹妹。关于大哥多少是遗憾的,但她们来到小南城,青豆每天早起睡觉都要幸福地流泪。

交再多朋友,谈再多天地,都不如吴会萍一声呵斥来得暖乎。青豆活到十六岁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妈妈有点凶悍,又有点纸老虎。

其二,也就是这一晚,二哥告诉她,他要在小南城买房。青豆的第一反应是二哥在吹牛。

程青松说的信誓旦旦,眼里噙着两颗摇晃的灯泡,像有烟火在盛放:“要娶媳妇了,得弄个房子。”

房子?又是房子。

这五年里,小南城的人均住宅面积从8平升至12平,但青豆和青松的住所没有变化,粗算下来,一人划到两三平吧。

这个词对青豆来说特别近,就在脚下,又特别远,飘在空中。

一九八五年九月十号是全中国第一个教师节,而后全国各地响应号召,为教师改起福利房,没多久,教师涨工资,没多久,穷教书匠开始吃香。

小南城的老师们在接下来的三年里,论资排辈,陆续住进各学校集资建成的教育新村。

教育新村就在东门桥一号楼往西,也就是顾弈家西边。

邹榆心当时也想争一争,改善自己的小两居室,把大女儿接过来。为此,她找过两次南城大学的领导。

但顾燮之87年的时候去了译制片里遥远的异国他乡读书,加上他们83年就分到了最好的房子,所以这次分房一事没有考虑他们。

那也是仅有的,青豆看到邹榆心不够精神的半年。

可见分房子多耗人。

虎子的筒子楼也不太平。

就算破得天天电闸跳电,夏天热成蒸笼,暴雨水房漏雨,可筒子楼依然是单身宿舍楼男女撕扯争抢的香饽饽。

那是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家的独立空间。

分房按工龄、级别、职务、职称、学历等算分,分高者得房,分低者继续攒分数。

好不容易攒够分数,房子也不是任你挑选,要抽签分房。

就是说,空出二十套房子,你得到的是哪一层、哪一间,要看运气。

靠外的光线好,靠楼梯的非常吵,靠厨房水房的非常热,门道讲究不可谓不多。

青豆自己家没有一个体制内的,但她周围却全都是。每天看他们米面粮油水果往回领,听他们说房子的门门道道,久而久之,莫名其妙成了半个算分换房的小专家。

青松有时候回来会能遇见找她聊房子的阿姨,而青豆也帮青松用职工内部价入过一些好东西。

房子天天在嘴边叨叨,当青松说出这回买房的细节时,青豆整个人像是田间越烧越旺的秸梗,越听越热。

青松说:“有个四楼的房子,分了一年多没分出去。”

青豆一拍手:“小南城这边的说法,四楼不吉利。”

小南城方言前后鼻音和平翘舌音不分,所以“4”就是“死”。

青松说:“门牌号也不太好,404。上一户住那里的一对夫妻,离婚了,后面的人更不愿意了。”

青豆叹气:“离婚是大事啊。”

这年头离婚,事的严重性和辐射性比结婚要广泛很多。在青豆的信息渠道听来,离婚是古代皇帝老儿驾崩一样等级,能震动四邻的大事。

青松说:“今年四月,他们单位想把这房子卖了。”

青豆问:“谁告诉你的?”

“孟庭。”

青豆眼睛一转,原来如此。如果他们买房,就顺理成章搬出去,而孟庭若做通于雨霖的思想工作,这间泥瓦房可以给素素住。两全其美啊。看来,最近闷声凿墙没有白做功。

孟阿姨到底是孟阿姨,真是颗活的七窍玲珑心。

青豆问:“多少钱?”

“一万五。”

天哪。上次五千都觉得不可能,这次翻了三倍。青豆叹了口气:“哎。”

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直沉默如睡着的吴会萍忽然开口,“那就凑凑吧。”

其实在程家村,“4”也不吉利。但当年青豆害瘟,风水先生说过,这个小姑娘命不同。青豆是一种攀缘草本的吃食,拨豆不是要扒开丝丝缕缕取出那颗豆子嘛,她就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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