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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之前(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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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他来看新房。顾弈只在楼下转了一圈,恰碰上这对脏兮兮的小孩,男的虎头虎脑,个儿不小,和他平齐,女的眼睛明亮,多褶的眼皮一掀一合,像扑翼的蝴蝶。

她很热情,趁顾燮之去送烟的档口,带他在附近转了一圈,她对着井口喊上一嗓子,得意地示意他注意听那串乌泱泱的回声。

她弯起笑眼,冲他说,好多人在我们说话呢。顾弈说这叫回声。

她又讲了个故事给他听,顾弈说这个故事叫Echo,是希腊神话。她什么也不懂,还问希腊神话也是金庸写的吗?

要不是她热情,顾弈应该没有耐心与她说话。

“那就是邻居了。”邹榆心探出半身,也对那两个小孩招招手,“你们好,有空来我们家玩啊。”

虎子没心没肺,一蹦三尺,拉着青豆就要上楼。人家也不是说现在就去玩。但虎子没眼色,迫不及待想看看楼上长什么样。青豆仰头望向那栋新砌的漂亮新楼房,脚步迟疑后,还是跟虎子上了楼。

邹榆心温柔地逐客,给他们一人一块葱油饼干,叫顾弈跟他们去楼下玩。家里这么乱,没有整理好,怎么好让客人进来呢。

顾弈下去的时候并不那么乐意,或者说,这阵子他干什么都不太乐意。

他不想回小南城,不想转学,说是老家,可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极其陌生。他喜欢首都,那地方洋气。

但跟青豆虎子玩了一下午,顾弈身上不属于他年纪的乡愁就没了影儿。

青豆没有那天那么热情,倒是虎子,狗腿地要跟顾弈玩儿。

虎子上蹿下跳,“去你家。”青豆家是他们避暑的常据地。有时候玩得太脏,他怕挨骂,会先去青豆那儿打桶井水,冲冲手脚。

青豆居住的房子距离顾弈的新家隔着一条街的距离。所谓街,也就是一步距离的长弄。

青豆不答,虎子自然地往她家方向走,好像那是他家似的。确实,地儿就这么大,虎子去往的方向会路经他家。

虎子家住筒子楼,洞黑的走廊一路纵深,两头通风通光,串起少则十几多则几十户人家。

因为状如筒子,所以叫筒子楼。

这片有三栋筒子楼和几排民房,俯视看下去,横的横,斜的斜,很没有规划,像小孩搭的“长城”。

筒子楼一二楼各有一个公用水房和公共厕所。听说以前是某单位办公用房,后来改作单身职工宿舍,现在随着已婚职工数量增长,筒子楼便逐渐变成了职工家属楼。

张蓝凤对住房肯定是不满意的,一家三口住在一间,中间用书架隔开个小房间,这是人住的?猪住得都比这宽敞。

但在小南城,就这么一间,都是她写了十几封字字泣血的信给领导,才终于分到的。

虎子一边走,一边给顾弈介绍这里的情况,就像当年带青豆玩一样,事无巨细:“这里是职工家属楼,我读小学的时候我们分到的。”说罢,虎子自来熟地问,“你爸妈干吗的?”

“我爸是老师,我妈是......”顾弈没说完,看向青豆,释出询问的眼神。

但青豆没抬头,所以也没看见他的眼神。

她一路意外沉默。

他想,可能是太阳大,把她晒蔫了。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虎子兴致一高,突然为老师吟诗。以往一定会获得青豆的接茬,但今天,她没说话。

虎子想,青豆应该是怕生。

行至小楼,青豆走到窗沿边,细拐棍一样的手探入窗缝,取出钥匙,给他们开了门。

那一瞬间,顾弈知道她是租户。没有主人会住在一栋楼的最靠北、最小、最摇晃的一间。

他在北京住过胡同巷子,知道边上一间会租给人。

青豆家很简单,六七平的空间塞了张双层铁架床,上下铺挂着白色蚊帐。再就是一张五斗橱,上面摆着作业本,应该也是她的书桌。

虽然拥挤但并不脏乱,被子叠得豆腐块似的,整整齐齐,草席上搁着把蒲扇,收边的布条是洗得发白的暗绿,刺眼地缝了一圈红线,手工颇为拙劣。

虎子热得喘气,顾弈一直没说话。

青豆实在无措,左思右想,祭出了二哥说的宝贝——可口可乐。

青豆从没这样不自在。就算虎子是城里人,就算他爱学她的口音,就算他有家属楼住,但站在虎头虎脑的虎子身边,她没不自在过。或许,那天晚上她不该自作多情地对顾弈泛出同情。她哪里配同情住在新家属楼的人。

好在,顾弈认得这东西。他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接过那玻璃瓶,轻轻摇晃深咖色液体,看到玻璃壁上的气泡,两眼冒光,释出了属于小学生才有的笑容。

他没想到青豆家里会有可口可乐。

青豆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之前的顾弈太正经了。

他一笑,青豆的心情大好,额角的汗都忘了揩。

顾弈这才发现青豆脸颊有两颗漂亮的“瓜子”。这是他今天看到的第二个和可口可乐一样神奇的东西。

顾弈在北京喝的汽水叫北冰洋,划掉退瓶子的钱,要一毛五分钱一瓶。可口可乐这东西两年前在五里店厂正式投产,卖四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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