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听学（1 / 1）

教习嬷嬷一连来了这质宫十日有余，教楚星昀这夔王宫中的规矩，涉及晨醒昏定，请安见礼，行走坐卧，期间多有挑剔，楚星昀皆一言不发，教习嬷嬷教，他便学，她要罚，他就受着，总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温顺摸样，不管教习嬷嬷出言如何粗鄙难听，就算是底下的太监宫女也都学着教习嬷嬷那般出言不逊，他都好似没脾气似的，无波无澜，从不反抗顶嘴。 苏嬷嬷被安排到了杂役房，只有早晚回来照顾楚星昀的起居，不过楚星昀也往往是自己动手。 苏嬷嬷见楚星昀身上总添新伤，又十分独立，不免心疼，但楚星昀却总是淡淡道，“我已习惯了，嬷嬷不必忧心。” 学完规矩后，楚星昀便被教习嬷嬷带到了昭仁殿，这是夔国适龄的王子公主念书的地方，昭仁取昭彰天理，仁爱为德之意，希望王嗣都能学好为君之道。 起初，按着夔王宫上下对楚星昀的态度来看，楚星昀是不配来到这里的，只是夔王不想叫众人觉得他虐待楚国质子，便把他送来和诸位皇子一起念书，就当作是众皇子的陪读。 楚星昀被教习嬷嬷带去时，夫子就在门口等着，教习嬷嬷殷勤的向夫子见礼，“尤夫子，老身来晚了。” “不晚不晚。”夫子白发白胡，一身天青色的衣袍，气质温润，“这就是质子殿下吧。” 教习嬷嬷推推楚星昀，“还不见过夫子。” 楚星昀恭顺的行礼，唤道，“夫子。” 夫子客气的送走了教习嬷嬷，带着楚星昀进入学堂，堂下已经坐了几个衣着华丽的孩子，夫子一一为他介绍， “这是二殿下淮尹，这是五殿下远乔，这是二公主娇娇......” 夫子一个一个介绍过去，最后指着角落里空掉的座位，问道，“晚月又没来？” 李淮尹嗤笑一声，“她哪次不是起不来得夫子派人去请啊。” 夫子脸色不大好看，“罢了，你们先认过，这是楚国的小殿下，名唤星昀。” 李淮尹侧着头跟身侧的李远乔说话，李娇娇也托着下巴不知道在看窗外的什么，似乎没有人关心楚星昀是谁，叫什么。 夫子用戒尺敲敲书案，“还不快见礼，我平日怎么教你们的。” 堂下的几个孩子不情不愿的站起来行君子之礼。 李远乔嘟嘟囔囔，“什么殿下不就是个小国来的人质吗？他爹都不要他了，他也配跟本殿一齐念书。” 李淮尹和李娇娇都跟着嘲笑楚星昀，尽管声音不大，这句话却已经传进夫子耳中，夫子白眉倒竖，楚星昀却不甚在意的回礼，恭恭敬敬。 看他不恼，夫子也便没有发作，指着堂下角落里空着的座位，“质子殿下去那边坐吧。” 楚星昀颔首，走到座位旁落座，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毫无存在感。 夫子拿起桌上的书，开始授课，楚星昀摩挲着手中崭新的书册，才眉眼舒展，弯唇浅笑。 诸位王子公主都听的不大认真，或交头接耳，或神游天外，只有楚星昀从始至终坐的端端正正，认真听夫子讲授。 “四哥，四哥，这老头讲课无趣死了，那个小质子听的怎么那么认真？”李娇娇侧身向李远乔搭话。 李远乔看了一眼楚星昀，冷笑道，“估计是在楚国没念过书，稀奇吧。” “想来也是，听说楚国人荒蛮的很，估计都不念书的。” 几人又抵头哄笑一阵，就在夫子忍无可忍要发作时，门口跑进来一个女娃娃。 “抱歉夫子，我，我又迟到啦。”虞晚月挠着后脑勺，嘴角还带着笑，似乎丝毫没有做错事情的羞愧，想要笑着蒙混过关。 本就窝着火的夫子立刻就要发脾气了，“小郡主，不是老朽说你，你课上总搅乱秩序不认真听讲便罢了，日日迟到这态度未免太不端正了！” “我起不来嘛......”虞晚月无辜的笑。 “你！”夫子还要骂，可虞晚月却突然看见了角落里安静看书的楚星昀，直接跑过去， “欸，你不是哑巴吗？也来听学啦？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楚星昀微微蹙眉，一眼就认出了虞晚月就是那天翻进他屋子里弄坏了他书的那个小丫头，那天他不知道她的身份，没想到竟是个郡主，倒是不太像。 “晚月，你！” “哎呀夫子，你别说了。”虞晚月在楚星昀身后的位置落座，“我下次一定不迟到了！快继续讲课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听了。” 她装模做样捧起桌上的书，眨巴着眼看着夫子，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拿反了。 夫子被气得说不出话，干脆一甩袖子，继续开始讲课，小郡主牙尖嘴利的，他从来都说不过，也管不了。 夫子继续转着圈讲课，虞晚月戳了戳楚星昀的肩，“小哑巴小哑巴，你听得懂吗？好无聊啊。” 楚星昀默默挺直了脊背，没有理会身后的人。 虞晚月烦了他半天，发现楚星昀并不搭理她，自觉没趣便支着脑袋在案上的宣纸上画画。 半晌，她又戳戳楚星昀的脊背，楚星昀正伏案写夫子讲解的内容，还是没有理她，但他的身后响起了哄笑。 他觉得不解，微微侧头，虞晚月正捂着嘴笑，一脸无辜，“怎么啦？你不是在听课吗，继续听吧，没事没事。” 楚星昀摸不着头脑，又觉得无趣，转过头，身后的笑声又响起来。 楚星昀试探着摸了摸自己的后背，从后背上扯下来一张宣纸，纸上画着一张墨色的王八。 楚星昀默默把宣纸攥进手心，其他人还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