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风来云起(1 / 5)
云澜光霁,日破群山,风压百草低。阳关道险,骏骑绝尘,长行催马惊。
骑者怀内抱只皮革包裹,弓背伏于马上。虽是疲累交加,却半步不敢停留,只顾扬鞭赶路。他坐骑神骏,脚程极快,眼前已见目的地。前方一片白茫茫的花海,绚若堆锦。那繁城外的郊野,遍生雪色野花,铺天盖地,乃为北瀚有名景致。是以,马上人当即放慢速度,徐徐近前。
他再行数丈距离,这才勒缰。大道正中高高低低立着许多人马,皆都衣着华贵,神色凝肃,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骑者摘下背后赤色狼头旗,大力摇动三下,大声道:“我乃狼取汗王座下信使。我王计都有回信传予龙格汗王。”
对面一人越众而出,这人发色略泛微黄,双瞳深碧,轮廓刚峻而身形魁梧,气度地非凡响。正是草原上名荡四方的贤王龙格豪。他昂然道:“我便是龙格豪,他有什么口讯要你通传于我?”
信使尊他为北疆蛮族联盟首脑,素有贤名,立时翻身下马,曲膝行了一礼,将手中包裹递上,道:“这就是我王要带给汗王的口讯。”
龙格豪将包裹打开,面色立时大变。包内是枚毛血俱悉的首级,正乃日前遣往狼取部的使者。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想不到狼取计都竟全不讲半分情面,说杀便杀,行径实在狂悖蛮横。
他不禁怒道:“这人不过替我传话,手无寸铁,亦非战阵相见,狼取计都却取他性命,何等残毒!”
信使哈哈一笑,道:“主上言道,龙格既与我狼取有兵戎相见的勇气,就早该有牺牲性命的觉悟。两部当下势同水火,汗王却还在妄想和谈,不是我主杀他,其实他的命是葬送在汗王手内。”
龙格豪尚未答言,背后早有人按捺不住。人影轻晃,信使眼前一花,脖上已被长刀架住。那擒人的人面带青纹,面目狰狞彪厉,正是戈雅羌部汗王祖尔恭。戈雅羌与龙格紧邻,两者同为北瀚巨族,此人与龙格豪可谓一字并肩,因身带雪蟾蜍文身,人称“蟾璃王”。蟾璃王祖尔恭同为联盟中重要人物,却绝没善慧王龙格豪那般好脾气。
他将雪刃比住使者咽喉,夹手夺过狼头旗,折为两段摔在脚下,狠狠踩踏,道:“哼,狼取计都这无知后辈,以为打了几场胜仗就天下无敌了么?不知天高地厚。你们狼取小小一个部落,翻手可灭。他既然杀了我们的人,那我们也杀他一人,正好两抵。”
那信使面无惧色,傲然冷笑,道:“北疆草原狼视生死如草芥。狼取的勇士,更没有一个惧死的孬种。”
祖尔恭听罢,当即扬刀,朝他脑壳劈落。那人双目一闭,竟也不躲不闪。龙格豪赏他泯然无畏的勇气,拔出配剑格开长刀,向祖尔恭道:“计都遣他传话,就未曾将他死活放在心上,何必助他成名?”
又对那人道:“你回去吧,狼取计都的意思我都知道了。他坚持要战,龙格豪奉陪就是。”
狼取使者生死关前走个来回,神色仍旧泰然,口不言谢,只向龙格豪略一点首,示意承了对方这个情,转身上马,向北去远。
龙格豪将首级交予从人,吩咐厚葬。道旁等待的众人近前。其内,一位银甲灿然的将军面怀忧戚,说道:“想不到对方如此决绝。如今北瀚本已是非甚多,外有殇洲夸父虎视眈眈,实在不是内乱的时候。”
这位龙武将军穆如虑所虑甚是。原本北疆蛮族的结盟不过数年时间而已,其中各部各怀异心,大多本非同道之人。现在狼取计都领头发动叛乱,倒有一半人倒戈相向。如今势如崩弦,一触即发。穆如虑身份特殊,不属任何一部,而是中州派驻北瀚的武将,隶属申王牧云瞻麾下,是端帝意图的代行之人。他所顾及的并非各部孰胜孰败,而是疆域边界的稳固与否。倘若战祸烧起,被夸父趁虚而入,那时再要挽回便难而又难了。
说来这件事的起始,真真令人意想不到。原来北瀚邻近殇洲,殇州边界住有几拨夸父族人。夸父本性尚武好战,与蛮族一向不睦,边域从未宁和。你抢我夺打了多年,双方各有胜负。三年前龙格豪率兵突袭,长驱直进,屠村焚城至酷。龙格豪虽有善慧之名,但因夸父以往为恶实在太众,所以那次用了非常手段。尽管拔除对方在国境上所筑壁垒,免了来日遭陷之殃,却因火势控制不住,延烧过众,搞得赤地千里,天怒人怨。夸父目此回战败为耻,后双方虽勉强止息兵戈,然地脉已断。夸父部族首领提出,除非北疆蛮族每隔三年,交出二十名战士做血祭,方能同意罢止纷争。如若不然,就算拼得最后一人,也誓雪此恨。
龙格豪虽觉这个提议太过血腥,不过念及多年征战,族内消耗过剧。再这么打下去,对人对己而言,都无异自取灭亡。两相权衡下,只得首肯。想想用二十个人换来数年和平,修养生息,繁衍子民,待来日囤兵养马,仍可重整河山。这二十人的牺牲能使数千数万人长居久安,也算值得。
哪想惟一不曾算到,变数会是狼取这个汲汲无名的小部首领,狼取计都。
夸父契约中曾写明,这二十人,草原每部里必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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