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2 / 3)
。
怕她离开。
江浸月向来心软。
可花辞没有了让江浸月留下的资本,早在他向江浸月坦白有关凭栏问的过往的时候,早在他收到监视尹府的任务木牌的时候。
江浸月知道花辞没有错。
可她也没有错。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花辞慌了神。
他开始胡乱地想,主动投案的犯人会被酌情减刑。
于是,花辞希望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获取审判者的怜悯和仁心。
只要她能晚些离开。
江浸月下不了决心,那花辞就推她一把。
她袖口里藏着一把匕首,是从碧崖悬鸢脖颈上取下来的。
江浸月隐藏得很好,一路上行动自然,没被和朱发现,在雨中长街上纵情嬉戏时,也没引起过路人的怀疑。
江浸月取匕首时特意抬高悬鸢的头遮挡视线,花辞没看见她隐蔽的动作,但很笃定她藏了东西。
花辞自打有记忆起,就和厮杀暗杀打交道,藏起来的凶器瞒不住他的眼睛。
江浸月今晚出来也带了这把匕首,花辞本以为她会伤他杀他以泄愤,可最终她什么都没做。
今夜的闲聊,似乎只是江浸月摇摆不定的具象。
江浸月放过了花辞,可花辞并不愿让她轻易放过自己。
他宁愿她恨他、伤他,或是杀了他。
花辞抿唇,抬头望着永恒皎洁的月亮。
无数天灯萦萦绕绕,如同岐岚山的森林萤火。
然后花辞做了今生最后悔的决定。
他第一次,敲响了江浸月对他关闭的大门。
————
江浸月又做了那个梦。
午休时她就经历过这场梦,醒来后头昏脑胀,四肢无力,不如不睡。
没想到在晚上,在一天之内,同样的梦境竟然再次出现。
梦是在冬天。
积雪很厚,踩下去能淹没小腿肚。
京州每年都下雪,但这么大的雪还是第一次。
寒风刺骨,能把一切吹熄。
积雪深厚,能把万物掩埋。
梦里的江浸月没有儿时取暖的移动炭火垫,她哆哆嗦嗦浑身打着摆走在冰天雪地,走了不知多久,面前忽然出现一座棕色的木板房。
江浸月被冻得神智不清醒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脚踹开了木门,活像个土匪头子。
木门嘭得一声被踢开,咚得一声弹到墙上,再哐得一声反弹合上,拍到准备走进门的江浸月脸上,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回雪堆。
然后吱呀吱呀晃荡着开了一点细缝,最终不堪重负,整块掉下来。
屋内的热闹戛然而止。
江浸月一声没吭,保持着单膝跪地,单手支撑额头的勇者一般的摔倒姿势,体面地等头晕劲儿过。
梦里的江浸月和现实的江浸月一样,只能依靠自己时都超勇敢,超坚强。
过了许久,她甩了甩头,拢了拢披风,冰雕一样直着腿蹭进遮风挡雪的木屋。
木屋里萦绕着炭火气息,热浪扑面而来。
裹在江浸月皮肤,睫毛,和头发上的积雪瞬间融化。
好在她浑身足够冷,冰水无法让她受到伤害。
只是化了的水氤氲了她的视线,一时之间什么也看不清。
炭火热气顺着每个毛孔挤进身体里,和身体里的寒冷打架,每寸皮肤都是痛的。
痛得她开始流眼泪。
江浸月从来不哭的。
于是从那一刻起,她知道自己在做梦。
然后她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听见江妩慌乱的声音,“阿依那桀,我的宝贝,谁欺负你了?不要哭。”
她的母亲没有问她为什么从冰天雪地里出现,也没有关心她冷不冷,只问她受了什么委屈,叫她不要哭。
因为梦本来就是不合逻辑的,而江浸月不喜欢不讲道理的的事情。
江浸月知道自己在做梦。
但她不愿意醒了。
梦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在很多时候,它让清醒理智的人抛弃一贯的原则,让摇摇欲坠的灵魂流连忘返。
她想说她没有哭,想逞强说只是太冷了,眼睛里的是雪水。
可她什么都没说,梦境不受她控制,而这时候,她可以不用逞强。
梦里的她始终面无表情,没有止境地哭。
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江妩没有哄好女儿,于是抱着她的变成父亲。
尹琅温热的大手将江浸月冰凉的手揣进胸前,“月儿怎么不开心,可以告诉阿爹吗?”
江浸月频繁地眨着眼睛,以便让蓄在眼睛里的泪水尽快流出,这样她就能看清家人的面容了。
她非常、非常想念她的家人。
尹琅也没有哄好,阿杳驮着皎皎走过来,挤走了尹琅。
阿杳微微垂下头,伸出一点点舌尖小心地舔掉江浸月的眼泪,防止舌面上的倒刺弄伤她。
皎皎从阿杳背上跳下来,攀着江浸月腿向上爬。
江浸月没有伸手托住她。
皎皎后脚勾住她的衣服,前爪搭在江浸月肩膀上,不停用脸颊蹭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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