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酒(2 / 2)
眸看他。
花辞轻皱着眉,今夜明明没有月亮,青竹斑驳的树影却映在花辞脸上,他的一只眼睛被竹叶阴影轻吻,一只眼睛映着竹叶间隙的淡光。
他的表情看着很可怜,让江浸月想到了她前不久投喂过的幼犬。
任何人都不忍心长久地看着一双湿漉漉,又会说话的眼睛,却无动于衷。
可江浸月不是任何人,她冷眼观摩花辞彷徨两年,才施舍般地摘下虚伪的面具。
她最心软,也最最心狠。
无论江浸月是季望,还是董和颜,花辞从来没有在无声对峙中胜利。
米酒没有让花辞喝醉,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花辞又盯着江浸月看了许久,直到他的手腕微微发抖,支撑不住他思绪繁杂的脑袋。
花辞头往下掉了掉,他垂下手,晃晃脑袋,复而重新抬起。
这下,他的另一只眼睛也被青竹的阴影包容。
江浸月暗自松了口气,花辞一脸苦楚,险些让她破功。
花辞在长久的沉默里似乎思考了很多,他想明白了一些东西,但依旧有很多不明白。
但他决定放过自己了。
他不想再钻牛角尖,不想执着于眼下的悲伤,他要抓住现今热爱的一切。
花辞嗓音低沉,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释怀的笑。
不过在江浸月眼中,颇有委屈小狗强颜欢笑的意味。
“嗯,他很好,很重要,我把他安置得很好。”
花辞手腕发抖得厉害,他悄悄藏进衣袖里,炽热的目光烫着江浸月,意有所指道:“从前没人知道的,以后我会竭尽全力保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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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和颜”在众人眼中心灵手巧,会做手工会做饭会做糕点,但她本人似乎并不对这些感兴趣,技能学会以后就搁置在一旁,从不主动声张。
有需要的时候,若是有人能承担起责任,她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两手一揣与我无关,不会主动提出自己也能帮忙。
实在不行的时候,她才“勉为其难”地,将落了灰的手艺拿出来遛一遛。
尤其是做糕点这个本事。
前两年余粮紧缺,江浸月没有显示出这项技能,自从花辞和白琛种植的粮食丰收了之后,白袅嘟囔着想吃桂花糕,她才轻描淡写地说如果想吃,她可以试着做一些。
白袅当即震惊,“和颜,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你不要告诉我,女红你也很拿手吧?”
“唔,”江浸月思考了一番,在白袅瞪得越来越大的眼睛的注视下,淡然开口,“能把花朵绣成煤球算吗?”
白袅:“……”
江浸月会借用白府的厨房做些小零嘴,给白袅、萱儿等等白府里需要维持表面和谐的人分一些之后,剩下来的通通投喂到了和朱嘴里。
白袅很不理解江浸月忙活了这么久最后一口不吃的“给他人做嫁衣”的行为,为此为她颇感不值当许久。
可最近几天,江浸月在他们分食糕点时,特意交代给自己留一些。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浸月以前说自己不爱吃甜点,白袅当即抓住她前后矛盾之处刨根问底。
江浸月不卑不亢,给出个让白袅颇为无语但无可辩驳的理由。
“冬天夜里长,会饿,要留着吃。”
但白袅不知道的是,这些点心根本没掉进江浸月嘴里。
花辞从那天开始,彻底开始享受和江浸月一同度过的夜晚。
像每次拜访岐岚山一样,他夜访江浸月时,会得到不同食物投喂。
纵然江浸月并不赞同用食物驯养动物,但她的确在无心无意间,驯化了一只无家可归的,名为“花辞”的流浪小狗。
在两人的交谈中,他们闭上双眼,会同阿杳和高高一起攀登上暮色中的岐岚山,晚风轻拂,万里长林飞出眷鸟无数,揉着皎皎柔软的长毛,看月亮从群山中央缓缓升起,照亮波光粼粼的湖泊。
睁开眼睛,星幕被高墙阻挡。
江浸月三两句话就要直呼花辞大名,而花辞却从来不叫她的名字。
左右只有两个人,一开口,就知道话语的落处是对方。
花辞参透了江浸月的语气变化,他能从细微的差别中判断出江浸月的心情如何。
戛然而止的美景总是会让她的笑容短暂僵硬,他沉默了一瞬,花辞就知道,接下来的话题一结束,今夜就到此为止了。
“花辞,”江浸月眯了眯眼,略一思考,淡笑着看向花辞,“你给我交个底。”
江浸月敲了敲杯沿,十分轻快地说道:“两年前尹府覆灭,白家参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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