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约(3 / 3)
辞耳畔的叫嚷声突然停止,为师父的笑声让路,“你太倔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你说说你,这样对得起……”
嗡鸣声又起,喋喋不休,是指责,是质问。
高墙不堪质疑,轰然倒塌,霎时尘土飞扬,尘嚣喧上,破旧院落恍惚间焕发生机。蚁群大获全胜,在烟尘里占领高墙粉碎的尸身,奔走相告部族的大捷。尘埃落定,高傲的墙壁不复存在,庭院深深,再无生灵。
药被灌下,夹杂着嗓子里血块被冲进胃里。很苦,又夹杂着诡异的甜。
一盏苦茶暂时堵住了喧闹人群的嘴,花辞得到短暂的喘息,偷来一滴苦药滋养着脱水虚弱的草根,直到有力气完全逃离。
坍塌的危墙压着求救的人,他太过疲惫,于是放任自己昏睡。
再醒来已是两日之后,眼睛还没适应光亮,但花辞知道,自己已经被从墙下挖出。
花辞深深吸了口气,再慢慢吐出,他都不用睁眼,就知道自己被随意扔在下山的路上。
花辞坐起身,习惯性摸向腰间,果然多了点东西。
花辞垂着头坐着,面具遮盖看不见他的神情。
他不想面对,过了很久,才缓慢地把腰间的东西摘下。
把一节短竹重新系回腰间,留下连在短竹上的木牌。
这是师父下的最后通牒。
花辞手指摩挲着木牌,不敢看上面的字。
夕阳收尽余晖时,花辞撑着地站起身,点一簇火苗把天边的夕阳接到眼前,盯着它将木牌燃尽,像一种自欺欺人的挽留。
木牌变成了草木灰,花辞把它们收集起来,堆成一堆,用手将新灰同陈灰搅均匀。
高墙在草木灰堆里休养生息,不久后它将再次被修补,等待接受驯服的人归来。
周而复始,直到他低头认输。
疼痛的过程花辞经历了很多次,刻骨铭心,也记忆模糊。
他知晓解脱的方式,那很轻松,很简单,只需要简单一句话。
但花辞不愿意接受,说不清原因,就像为何拒绝一样,他也解释不了。
可能是他很多时候搞不清状况,只好先固执地忍受疼痛。
可能是他太过愚钝,至今还没学乖。
在师父眼中,花辞能力低下,完成一次任务需要很多个周期,每个周期还都踩着时限的尾巴上山解药,欣赏他痛不欲生的模样,最后救他于水火。
掌握人性命的游戏,让他乐此不疲。
师父有一双鹰一般的眼睛,花辞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小把戏,他一度怀疑师父已经发现了他的小聪明,可他没有点破,如同一种纵容。
他俩在表面上维系着危险又不公的和谐,这让花辞感到恐惧和不满。
任务时的花辞冷漠冷血冷酷,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他强制把自己割裂成两部分,好能随时把不需要的部分抛弃。
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是最后一次……
花辞一遍遍在心里重复。
花辞趁着夜色攀登岐岚山,山风将他割裂的心魂缝补,吹熄他愤怒的心火,让他缓慢接受躯壳里的自己。
我要翻过这座山。
我要捣毁蓄谋已久的阴谋。
我要冲破囚禁我的牢笼。
我要去赴一场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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