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迷影4(1 / 2)
“忌水娘娘”仪态婀娜,脖颈亭亭,肤色细白如嫩生生的粉藕,溜瘦削窄的肩更显出一种封建女性所推崇的楚楚纤柔——可这美人,实在太高大了。
在泥泞中蔓延爬行的黑发柔顺光滑,马鬃毛一样的粗硬,若是披散在美人的肩侧,一定是乌鬓如云的美景,可铺散在地上,就像一堆存放过久的麻布,又诡异地泛着一种带毒性的脂腻之色。
观婳低叱一声,脚尖挑起花家重金为她请造的紫金刀鞘,横扫一送,就落到两手空空的陆小凤手里。
麟嘉刀神幻威直,寻常刀鞘触之既裂不能纳,只有价值千金的紫金精铁可容,单单是一刀鞘,就有断木裂石之能。陆小凤反应当然很快,竟然用刀鞘使出九九八十一式岳家散手,刀鞘代替指头,以静待动,以快致胜,环环相扣,见缝插针,真气如旋涡般流转,将身前三尺之地击出一片真空。
饶是四人十八般武艺样样使出,维持的空间却被一浪又一浪涌出的黑发不停挤压,最后背抵一处石壁,成犄角之势,还要分神注意顶头虎视眈眈的“忌水娘娘”。
“简直像落入一头怪兽的胃袋里。”楚留香苦笑。
宫九的一双凤眼阴沉沉的,整个人如暴起的猛虎般高高跃起,指间突显一枚极尖锐刚硬的标头,内力灌注,只听“嗖”的一声破空惊响,寒灿灿的银标斜向上飞去,直取变化出一身血肉的邪神面中!
随着硬硬的一声“夺”响,银标赫然钉在了“忌水娘娘”面中,一整个尖头都嵌入那张邪笑着的美人面高挺的鼻梁间。
这一下可不得了,被眼中的蝼蚁伤害,让那巨人垂下脖颈,冲着几人,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怪诞又混乱的尖嚎。
地上爬虫似的乱发被催逼了一般触发新一轮的涌动,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带着要将入侵者撕成碎片的气势团团围来,挡在最前面的观婳压力骤增,不禁无语地看了面皮愈发紧绷的宫九一眼。
你说你怎么就非得出那口气呢?现在好了,BOSS开大了!
“那怪物也不能移动。”宫九冷道,“若是抓住这一点,我们未必不能逃脱。”
观婳叹了口气:“‘忌水娘娘’不能动,这些东西可不会放我们走。”
动作间,刀客直觉左腿一热,随即而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鞭海节那日受的割伤到底复裂了,血迹顺着鱼皮衣滑溜的内侧,星星点点地滴在地面。
“呼——”的一声,暴怒的魔鬼般卷来的黑发像碰到圣水的邪灵,倏忽间退散道一尺之外,观婳周围突然空得乍眼,引得苦战不已的两位侠客侧目。
“你的血!”陆小凤眼尖,一下就指出要害,却觉得格外不可思议,“你不仅能吃诡物,血也是它们的克星不成?”
被人用“反诡物人形装甲”的期盼目光盯着,观婳很想大声吐槽,但还是犹疑地拿刀尖沾了沾地上的血,对着几步远的乱发团戳了下去,然后清楚地看见接触血迹的发团向内深深瘪出一个坑,就像用火把戳进一团雪。它们扭曲着、退散的海潮一般向四周移散,明明白白躲着血迹走。
观婳两指沾了腿上流出的血,抬起眼,轻轻抹在麟嘉刀刃侧。
像是触发了某种关窍一般,横贯刀身、色如丹朱的游龙纹路忽然赤光大绽,一抹好灿烂好炽灼的火光猎猎翻腾,被藏在刀里经历百年黑暗、被忘却至今的金乌火精,一朝新生,便迫不及待地曈曈烧起。
这一幕,把包括观婳在内的几人都震住了。
“我的血……是我的血起的作用?”观婳挥了挥刀,刀刃处缠着的火龙也跟着旋走,不见熄灭之态。
这让宫九忍不住回忆起他见过的几个“天外来客”。她们每个人都有一两个不寻常的、超出时代局限性的武器,起码宫九就从未见过能自动飘在空中的彩绫,但观婳手上的刀并非出自他不知道的、背后的那个存在,而是承自土生土长的前朝门派。
原来并不是“天外来客”有多么神妙,而是自己太无知?
宫九难得陷入对自己的深深的怀疑。
被冒犯了一般,“忌水娘娘”仰天长啸,男声与女声混合成可怖的诅咒和嗥叫,仿佛源自永恒荒芜的幽闭邪恶从万古之中探出触角,声音刚响片刻,除观婳之外的三人,七窍齐齐流出血来。
陆小凤的情况更严重,有一瞬间,深渊中逸散的光芒攫住了他,他的瞳孔骤然放大,漆黑的颜色占据了眼白的部分,如果不是被观婳一巴掌打醒,恐怕要永远地坠入邪神构画的无尽梦魇。
不能再等了!
刀客当机立断,沾了自己的血,给每个人手里的武器都抹上一点。楚留香封闭听觉,手里短刃一挥,沛然真气透体而出,对抗着无孔不入的诡物洪流。
邪神摇晃着尖叫起来,声音之凶恶疯狂,超乎人类想象。楚留香努力稳住自己,持刀往下水之处艰难开路,宫九托着陆小凤,撕开并拢而来的乱发。观婳断后,回头向扎根在原地的“忌水娘娘”投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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