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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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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仍在下,雷鸣不绝,如野兽腾上天际,立于黑压压的沉云之上,朝这人世间嘶吼。

怀袖停在书房之中,一阵夜风夹雨刮进来,湿了她肩头少许。

心底怔忪,连冰凉也不察觉。如此雨夜,先生有伤在身,陛下派人来做什么?

怀袖目送他踏出书房,等看到景斐举起靠在门边的纸伞,替他遮住纷扬雨水后,才上前一步开口:“先生,可会有事?”

她有些不放心,生怕今夜宫中来人,又和宁王那个难缠鬼有关。

一道雷电恰好劈下来,“轰隆”巨响之中,照得子书律面色胜雪。他于伞下侧头,唇边有微弱的笑意,“不必担忧。”

景斐持伞的手腕稍微一斜,伞面挡住子书律的面容。

二人鞋履踏进地面积水,混着淅沥雨声,很快就听不分明。怀袖肩头一抖,这才觉得冷 ,拢紧了衣领,又抻着脖子去看先生背影。

葵香捧了披风从游廊过来,小心替她穿好,“这雨下得有些骇人,姑娘还是回房歇着吧。”

怀袖一手拽紧披风领口,摇了摇头,道:“我要在此等先生。”

葵香自知劝不动,便扶她坐到凳上,又从子书律桌上端了那把紫砂壶过来,倒了一盏热茶递过去。

怀袖两手捧着茶盏,掌心这才寻回一些温暖。西山白露的香气清雅,怀袖轻嗅一口,心却记挂先生伤势,饮不下一口。

*

帝师府南房,门扇关闭。

子书律穿一身墨色衣衫,衣摆被雨水打湿,墨色更浓,被屋檐灯笼红光一照,恍惚像是血染。

景斐送他到南房门外,收伞靠在门边。看一眼门扇里隐约透出的烛光,低问一句:“可要属下同大人一道进去?”

子书律刚刚受伤,此时宫中来人,府上之人难免警惕。

子书律左手一掸衣上水渍,指尖沾上些许水珠,轻轻一甩后示意景斐推门,“孙少监是陛下亲信,我一人进去便好。”

南房门扇被缓缓推开,屋内烛火刚照到屋外地上,立马被雨水打湿,糊成一滩。

子书律一掀衣衫走进去,见孙少监在里面坐立难安,攥着两手来回踱步,心下已明了。

孙少监正等的焦躁,见子书律进来了,忙上前去迎:“子书大人!您可是来了!”

他凑得很近,近到子书律有些不悦。面色不显,脚下却稍稍往后退了半步,与他拉开些许距离,才冷冷道:“少监雨夜前来,所为何事?”

孙少监实在着急,并未发现子书律后退的小动作,面上强挤出一个笑,却比哭难看:“陛下有事相请,还请子书大人同下官一同进宫。”

子书律眉头一皱,走到四仙桌前,还未坐下,就听孙少监又急急来请:“子书大人可别坐了!实在是事出紧急,还请大人先随下官一同进宫吧!”

子书律自不理会他,仍掀了长衫坐到太师椅上,左手搭在扶手上,指尖在红木扶手上一敲,抬眸看一眼屋外惊雷轰鸣,才缓缓开口:“是陛下又被雷电吓到了吧。”

“什么也瞒不过子书先生。”

孙少监脸上的笑越发像哭。他年纪比子书律稍长几岁,可现下在子书律面前,却只敢摆出晚辈的恭敬姿态。

“陛下再三告诫下官不可告知子书大人实情,只让大人快些进宫便是。只是子书大人对陛下了解甚深,便是下官不说,先生也已猜出缘由了。”

小皇上惧怕雷电,又不敢让过多人知晓。先皇已逝,如今除了身边最亲近的章知事和孙少监,便只有丰宁长公主和子书律知道此事。

指尖在红木扶手上滑过,红木沾了雨气,凉薄非常。子书律目光如寒刀,直直看着孙少监,沉默的一瞬,想起上年腊月那场夜雨,雷鸣电轰有如此时。

那一夜,乾阳宫地龙火热,天子床榻阶前还置了两个鎏金铜盆,红彤彤的炭火烧在里面,满屋子暖气四溢,自己被夜召入宫,冷脸看着小皇上裹着锦被低哭。

他本可以托词不去,只因丰宁长公主恰好出宫游历,他若不去,天子传召宁王郢王入宫才是不好。

去归去,也只是如常般冷着脸,讲几句天子身负天下,当心智坚强之类的话。

他是不惯安慰别人的,尤其是需要安慰之人,还是大祈天子。

他不觉得自己有责任去抚慰被雷轰惊哭的天子,于是就那样冷冷站在一边,静静听着他哭。等他哭的睡着了,才转身离宫。

那夜的子书律,心情是烦闷的。今夜孙少监前来,他一样烦闷。

如霜如剑的目光打在孙少监脸上,半晌才道:“丰宁长公主呢?”

上年冬夜,长公主外出游历不在宫中,那今夜呢?

孙少监被他目光骇得周身一冷,哆嗦一下忙拱手应道:“子书大人,陛下本是遣人去岐阳宫请长公主的,只是长公主身边的茉心姑姑回话,说长公主今夜不安睡,多服了一颗安睡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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