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草书香(六)(1 / 2)
范乐生握着王文君的手,看着她的病容难过不已,开始埋怨起自己来:“都怪我,非放你进无名阁,让你累坏了身子。可你为何要瞒着我,你我是夫妻啊!”
自此,王文君一病不起,因她无法南下回明州,范乐生只遣人将收来书卷送回了范家,自己则留在盛安城,日日守在病榻前。
春分过后那日,王文君突然变得精神不少,缠绵病榻久矣,便让范乐生扶着她到花园走走,这些时日范乐生寸步不离的陪伴,让她注意到他不善言辞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拙朴的真心。
二人在花园杏树下小坐,树上花苞满枝,将开未开。范乐生将带来的书卷念给她听,她轻笑着看他,眼神虚无而空洞,又似乎不是在看他。
王文君突然伸手压下他手上书卷,“我深知自己性情淡漠,因看中范家藏书才结下这门婚事,嫁给你又忽视你,今生是我负你,也不必再有来世了。”
范乐生静望着她:“我知道你是因为无名阁才肯下嫁于我。”
王文君微微一愣:“你不恨我?”
范乐生神情平静,余光瞧着她,又重复道:“我一直知道。”他没再说什么,举起手中书卷,再次读了起来。
王文君缓缓垂眸,慢慢靠在范乐生肩上,他清朗的读书声自头顶传来。她深知自己已是油尽灯枯,她深知有愧于范乐生,可一切都太迟了。
春日花园里,一派宁和之景中,王文君靠在范乐生身上,伴着他的诵读,沉疴而亡。
王文君的死,几乎让王远思悲痛欲绝,丧葬之事全由范乐生一手操持,直到埋葬王文君那日,王远思才出现在墓前。
王远思抱着墓碑,痛哭不止,一众人将他拉开,以免他伤怀过度。
按照习俗,王文君已嫁入范家,理应带回明州葬入范家祖坟,而范乐生却将她葬在了盛安城。
她虽嫁到了明州,可心始终留在盛安城,若不是看重无名阁内的藏书,她恐怕早已逃走了。
他知道,明州和范家对她而言,犹如枷锁牢笼。若是死后再带她回去,她该是不愿意的才对。
墓碑上写着:爱女王文君之墓。
范乐生轻轻擦拭着墓碑,如同成婚那日挑起喜帕时,第一次见她的脸,一眼定终生。趁着众人拉走王远思,也无人留意墓前他的呢喃。
“乐生资质愚笨,承蒙娘子不嫌弃,此生结为夫妻,自然不悔不恨。今生夫妻缘分太过仓促,若来世乐生能聪慧些,能够懂得娘子所想,娘子可还愿意有来世?”
墓碑冰冷,做不出回应。
忽然起了一阵微风,送来一朵早开的杏花,轻飘飘落在墓碑上。
范乐生拾起那朵粉白杏花,珍宝似的,仔细收进袖中。
丧礼过后,范乐生再次收到了明州来信,这近半年里,范家一直盼着二人返回明州。此时范家还不知道王文君死讯,他不得不南下,将此事告知范家。
此后,整个王家只剩王远思一人,除了去文华殿议事,便是日日独坐空庭。
幸好有虞怀苏定期看望,她虽忙于学堂之事,但每十日就来看他。
又是一次虞怀苏来看王远思,随身带着一画筒,当时他仍在太子府议事,虞怀苏又到了太子府寻他,赶到时,恰好遇见他议完事走出来。
虞怀苏上前行礼问候,将画筒亲手交给了王远思,他回到家后,不明所以的打开了画卷,看清画上内容时,已红了眼。
他抱着画卷痛哭起来,抱着的正是那日虞怀苏未画完的,王文君那副美人图。
这次之后,虞怀苏照旧十日来看他一回,起初王远思仍旧装作冷淡,对虞怀苏不理不睬,直到她临走时,他忽然叫住她,态度有所转变,板着脸对她叮嘱了许多。
人至暮年时都不愿独寡,古板冷漠是害怕的伪装,王远思亦是如此。
故而,虞怀苏才能打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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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后,边疆上两军再次对垒,两年半里北异大军的统帅换了又换,最终还是回到了拓拔应乾身上。
近来由于南虞征兵得到缓解,军队不仅训练有方,在战场上也是勇猛无比。是以,今年开战以来,两军几次交锋,都让北异人铩羽而归。
眼见皇帝三年祈福将满,高廷一直等待的时机也终于到来。
文化殿内,朝臣的议事结束后,崔纪明送上边疆传来的密报。依据兵部统计,如今南虞大军已远超北异,是以请求与北异大军全力一搏,在入冬前率领大军返回,也好让远走边疆数年的将士与家人团圆。
高廷也作此想,他要借着边疆大捷的消息,来名正言顺地完成皇权更迭。这次开战,事关天下大计,因此胜败至关重要。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必须做好一切准备。
王文君入土后,王远思重回朝堂议事,他感叹道:“这次大战可马虎不得啊。”
崔纪明道:“如今南虞兵力已强过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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