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1 / 3)
湖光粼粼,秋阳灿灿,阁内阁外宛若撒上了一层金箔,平日本就百里挑一、难得一见的藏品愈发显得价值连城,令张克挪不开眼。
他赏得起劲,指腹小心翼翼地拂过那些带字刻纹的瓷质文玩,嘴里发出连连惊叹。棠月自家的珍玩宝物多如牛毛,并不觉得此处有什么稀奇,倒是觉得他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更有意思。见他对其中一支五彩瓷毛笔爱不释手,她大气地说:“肃王府里也有这些东西,品相更好,等回了皇城,我带你去瞧瞧,若是喜欢就挑一些送你。”
“送我?肃王府也太财大气粗了。”他有些诧异地呢喃道,虎门书院隶属富可敌国的虎门钱庄,碧波阁里的藏品都是钱庄费尽心思搜集而来的,在棠月口中似乎都是唾手可得之物。
她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反正快要结业了,就当谢师礼了。”
“真懂事儿,为师甚是欣慰。”他忍住笑意,假模假样地捋了一把不存在的胡须,可话音刚落,关得好好的窗子哐地发出一声巨响,吓得他打了一个哆嗦,做贼似地蹲下了身子。
她白了他一眼,大摇大摆地走出碧波阁,查看了一圈后又折返回来,讥诮道:“不是你信誓旦旦地说掐准了时辰,上官照和院监大人外出述职决不会今日归来吗?瞧你吓得,脸都青了。”
“被别人看到也不妥。”他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微微定神,小声问,“方才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是上官照的青雀在撞窗,一日没见着主人急得慌,翅膀上的伤还没好就飞出来寻他了。”
经过它这么一吓,他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思,四下草草环顾了一眼就提议离开。棠月有些无奈道:“怕什么,这青雀又不会开口说话,要走你一个人走吧,我还有事,再待一会儿。”
说着,她往另一头走去,鬼鬼祟祟地在一幅山河图后摸索了起来。不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踏入了密室之中。上次顾忌着被上官照发现,她没敢尝一尝那坛女儿红的风味,这日可谓天时地利人和,碧波阁绝无旁人踏入,她来都来了,自然要痛饮一番尽兴而归。
密室沼气熏人,她取完酒就连忙钻了出来,却见张克还没离开,正一脸焦灼地抵着密室的门,像是怕这门突然关上了,把她困在里面似地。她敲了敲酒坛:“还不走?要跟我喝一杯么?”
“我可不敢喝。”他摆了摆手,伸头想往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探看,道,“你还真是胆大包天,不但藏酒,还藏在这碧波阁里,上官兄他们竟然没发现阁里还有这么隐秘的暗地儿?”
她囫囵地嗯了一声,将他的脑袋按了回去,又在山河图后摸索了一阵。待眼前一切恢复原样,她说:“你不会偷偷告密把我拱出去吧?”
话虽这么说,可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担忧,随口一问后,她自顾自走到一个展架前,取了个青花杯倒酒就饮。他看得目瞪口呆,轻叹了一口气:“咱俩这会儿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告发了你,我也没什么好处。”
她吃了一两杯酒后,见他还杵在跟前,便道:“不想被我连累就赶紧走,免得待会儿沾了我的酒气,出去被你的同僚闻见就不妙了。”
“已经沾上了。”他扶额,“我就在这看着你,万一你醉酒惹事,我在旁还能看着点。”
“禹杭的女儿红怎么可能醉人。”她为了证明所言非虚,一杯接一杯不停歇地往肚子里灌,着实双颊不见有微熏之意泛出,双目仍是一片清澄,只是谈吐举止夸张了些。她斟了一杯酒,按着张克的肩膀往他嘴边送,硬劝道,“信我,一点儿也不醉人。喏,你尝一尝呗,别怕,酸酸甜甜地,特好喝。”
“我还真想尝尝看,不过……”他顿了顿,望着眼前青花杯口边缘染着的浅淡唇印,“这杯子你用过,我再用不合适吧?”
“我都不嫌弃你,你还嫌弃我?”她撇了撇嘴,“那你自己去找个东西来盛酒。”
四下除了展架上这些贵重无比的器皿,还有桌案上的一套茶具,前者若是磕碰坏了,棠月从肃王府偷偷找一个就能还回去,换做是他,把他卖了都赔不起。后者是上官照与院监二人专用,混了酒味进去,怕是会被发现。
他稍稍一想,便张嘴接受了她的灌酒。酒不醉人,可他人已自醉,稀里糊涂跟着棠月席地而坐,他们划起了拳饮起了酒,不知过了多久,这坛女儿红没了一半。
忽然,又听见了青雀撞窗之声,两人没太在意。然而下一刻,竟然有人推门而来,带着一盆散着咸腥味的湖水浇在了他们的脸上:“你们闹够了没有?”
棠月愕然抬眼,一个巍然如山的身影挡住了阁外余晖,阴冷含霜的眸子深深地打量了过来,青雀耀武扬威似地扑腾着翅膀盘旋在他的身侧。她暗叫不好,肘击向身旁还在发懵的张克,低声抱怨道:“你不是说他今日外出不回书院的吗?现在我们被逮了个正着,怎么办?”
“我哪知道他会突然回来啊。”张克一边嘟囔着,一边抹去脸上的水渍,起身讨好地看向来人,“上官兄,误会,都是误会。我跟郡主……我们……我们错了。”
支支吾吾好一会儿,他也没敢编瞎话,老老实实低头认栽。上官照拧着眉头,指着碧波阁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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