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2 / 3)
偷袭回兰,差一点就没回来,今日还在营中和那些只吃干饭不干事的蛀虫为了战事争执。张延锦那种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日日都去城门,被人打晕了抬回府上三次,甚至连你的太子妃都知道代你去看一看他们抚慰军心,你呢,你在干什么?”
想起近些时日所见所闻,再看到眼前这颓唐丧志的人,沈凌实在气得头晕脑胀,一股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真是不想再管这烂摊子。
可又偏偏,她不得不管。
“你说我们看不上你,说所有人都觉得你不如奉怀太子是吗?奉怀太子离世之时还不及你大,便已经和先任平南王平定图伦,而你呢?你的算计都是朝向自己的亲兄弟,到了真正紧要、大周需要你的时候,你就畏畏缩缩,那点子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也都抛在脑后了。陈淮,你觉得以你如今的样子配和他比?”
“还有段风辞,你问我你哪里比不上他,他今年不过二十有一,西南大大小小的事他管过无数次,明州流民亦是他去平定,甚至前几日,你次次同我说他死了他不会回来了,都是因为他去西南守着大周疆土。他虽遭回兰埋伏,却仍旧杀了泽布大伤图伦锐气,图伦至今无主乱作一团,一族人都只能听回兰号令,这些事,你哪里比得过他?”
“你不是想问我为何不看你么?你是太子不错,可我也是沈家大小姐,我背后是沈家不计其数死在关外的先祖,是至今仍不知晓是否有人收他们遗骸的爹娘,我们沈家没有怕死的人,也没有危难关头退缩不出的窝囊废,似你这般胆小怯懦,又凭什么让我看?就凭你这算计来算计去,却依旧朝不保夕可怜又可笑的太子之位?”
陈淮眸光霎时暗淡,无力地将头垂了下去。
沈凌却没有停,丢开簪子转而拎起人衣领,对上他视线一字一句道:“陈淮,你听清楚,我是接了陛下的旨要守大周要护着你不得犯上,可我爹死了,我娘也死了,我的叔伯更是几十年前就死在边关了,如今沈家就剩下我弟弟一个,城一破他也要死,血脉这东西该断的早就断了,你真以为我在乎死后曝尸荒野?”
人都死了,便是死后曝尸荒野,也不过都是身后之事,又有什么关系。
国破之时,又有谁能保全自己?
“我护你、要你登基,不是因为你跟我有什么关系,也不是因为你有多能干,而是因为你姓陈,因为如今在天下百姓眼中你就是正统,你就是铁板钉钉的大周天子,懂吗?如若你退了,大周怎么办?你不敢,那你要将这片山河拱手送给外族人任由大周亡国吗?”
“……”
陈淮怔怔望着她,嘴唇动了几次,却终是没能说出话来。
“你姓陈,你是大周皇族,你是陛下扶持了十年的太子,你凭什么说自己不敢?”沈凌又问道。
“陛下那日说的话你难道都忘了?你是大周之君,便是死也要站着死。你若是还记得陛下对你的期盼,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就站起来走上去,带着你的臣民一起活下去!”
沈凌终于松开他,自己却也快力竭站不住,扶着一旁的屏风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李暮和殿内其他人傻愣在原地,眼神在二人之间转来转去,不敢再出一言。
陈淮却没注意到他们打量的目光。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沈凌。
往日沈凌对他虽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大多时间都是冷冰冰的,甚至有时候也会反驳他违逆他,可到底也还维持着对他的尊敬,拿他当太子看,似今日这般痛骂实在是从未有过。
可他觉得这样的沈凌才更鲜活。
他觉得沈凌骂得对。
“你说得对……”陈淮泪水蓦地流出,他手忙脚乱擦去,缓了片刻像是终于下了决心,喃喃道:“我要守住大周,我要登基。”
沈凌抬眼看过他,直直跪在地上,拱手道:“臣恭请陛下明日于正殿继承大统,臣誓死追随陛下守卫大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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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因着宏元帝驾崩之故,宫内此刻还乱着,甚至没人来得及照灯,只有尚未全然黑透的天还有一点蒙蒙亮光。
出了内殿的沈凌呆呆看着近前。
面前的门槛分明从前从未觉得怎样,每每轻易便能跨过,如今却好似成了横亘在面前的巨物,似山一样高。
她缓了口气,扶着门勉力跨了过去。
对着眼前长长的宫道,分明并不是完全看不清路,可沈凌还是觉得暗得很,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她下意识道:“空青,掌——”
话音忽地止住。
沈凌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这蒙蒙亮的光景像极了那天她初次跨过丹凤门走在宫道上。
那时空青还在。
不只是空青,从前万象宫中有赵玄霜等她时不时回去看公务,凤阳阁有万宁等她跑马等她玩闹打发时间,宣政殿上她也曾同沈毅并立两侧共侍一君,紫宸殿外有数次接她回家的段风辞。
如今,这些人都不在。
甚至很多再也回不来了。
或许是人总要经过对比才知何谓落差,或许是连日来一桩桩一件件事来得太过猛烈压得她至今依然喘不过气,又或许只是这日的灯火不够亮,她平白觉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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