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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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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明暗无辄的烛火中,陈淮仰靠在一扇屏风之侧,对着空寂又昏暗的屋子怔怔看着。

从前他总盼着哪日宏元帝走了,他就再无顾忌,做什么都能凭着自己心意,而宏元帝于他不过是一座压在头上的大山,他既怨又怕,跨不过去也不敢攀登。

可如今宏元帝真的走了,他反倒手足无措了起来。对着空荡荡的紫宸殿,没人会再动不动便砍谁的头,没人会用失望的眼神看他,也再不会有什么先太子现太子之说,可他只觉得一切都那么虚幻。

忽地,紧闭的门被人推开,一道光亮骤然打在他面上,晃得他不禁眯上了眼。他吞咽了下,问道:“谁?”

“殿下,是沈修仪。”李暮答道。

沈凌才入门中,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地上满身颓丧的陈淮。瞧着人此时此刻的状态,她不由得心下渐沉。

“太子殿下。”沈凌走近了人,一字一句道:“还请殿下节哀,国不可一日无君。”

陈淮却轻笑了一声,缓缓闭上眼睛,像是疲累极了。

“沈凌。”他轻声唤道,“父皇让我守住大周。”

陈淮心里又静又乱,即使闭上了眼,耳边似乎依旧不停响着那句话,他半分逃避不得。

“淮儿,守住。”

陈淮叹了一口气,茫然地问:“可这才不过四日,我守得住吗?”

他出生时大周和回兰便已然休战,即使后来图伦起兵,他也年纪尚小,并没有太多与之相关的记忆,此番回兰攻城,委实是他头一回直面这种局面。

回兰步步紧逼,大周连连败退,日复一日的伤亡,日复一日的惨烈,陈淮多年纠结在帝位、纠结在勾心斗角上的心思,此时此刻终于对向了外人,他承认,自己怕了。

宏元帝前些日子虽然已经将国事尽数交给了他,可到底人还在,他虽心有胆怯,却还有人撑在心中,有主心骨。可如今宏元帝走了,整个大周便这样交给了他,整个大周只有他了。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宏元帝这座山还是他的庇护堂,没了这座山,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

他真的守得住吗?

这日思夜想多年的位子,这偌大的国家,会不会就这样毁在他手里?

陈淮不敢去想,又停不下来去想,翻来覆去,他也快将自己逼入绝境了。

沈凌沉默不语看着人,半晌才道:“守得住。”

须臾,她又补充道:“殿下,守不住也要守。”

守得住便要守,守不住,也不过一死了之。

陈淮面上却依旧半分波澜也没有,他再次睁开眼睛,愣愣仰头望着站在前方的沈凌,道:“父皇说的没错,他们说的都没错。”

听到此处,沈凌已然皱了眉头。

“我其实是平庸之才不堪大任,这个位子……本不该我来坐。”陈淮分毫不察,低声继续说道。

他像是全然失了斗志,满身满心都只剩下颓废。

沈凌突然就起了怒。

她眼睛微眯,一丝冷意从中闪过,而后快步上前,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时,一根簪子已然被抽出抵在了陈淮颈上。

近日以来她丧父丧母,本该着素衣,只是官服不得换,她便减去了头上本就不多的朱钗,每日不过戴着一支绾住青丝也就算罢。如今这唯一一支簪子被抽出,如瀑青丝便都垂下,沐着荧荧烛火披在肩头,她却分毫未管,只死死盯着眼前人。

周遭内侍顿时手忙脚乱,个个都想上前护驾,却都顾忌着陈淮不敢靠近一步。

李暮按着其他人颤声喊道:“沈修仪,有什么话好好说,您先把簪子放下……”

沈凌没理会这些人,簪子抵近了些,强压着怒气道:“平庸之才不堪大任,陈淮,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这是一国太子未来的天子在这种时候该说的吗?”

“怎么,你觉得怕不想守了是吗?”她簪子刺入陈淮脖颈,却没真的刺深,只是用这些微的疼痛之感拉回这颓废的人,她道:“左右等城破了也是一死,你我都逃不了,不如我现在就送你去地下给陛下交代,如何?死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我只要轻轻用力,你便能立刻死得透透的去见陛下了。”

“死在我手上,还不至于受人俘虏践踏,还能保住你身为大周皇室的最后一点颜面,甚至我能留你个全尸能给你收殓骸骨,不至于让你被人卷一铺草席草草扔出去,怎么样,很划算吧?”

陈淮怔怔看着她,没有说话。

李暮闻言愈发急了,又喊道:“沈修仪,你、你放肆!你这是犯上之举!”

沈凌依旧置若罔闻,继续道:“陈淮,你今年二十有七了,知道陛下这个年纪在干什么吗?陛下二十七岁那年,大周将士平定四海,周遭被我们打了个遍,大周被人尊为上国,八方来贺万邦来朝。你如今又是在干什么?敌人还没提着刀杀到你眼前,你就退缩不敢了,甚至连承接帝位守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你还是个男人吗?”

“我……”陈淮哑口无言。

“你敢不敢出去看看,看看你的子民都在干什么?丹凤门前跪了一街的百姓,他们求朝廷守住万都守住大周,他们不想家破人亡。庞沁不眠不休守了三日,昨夜刚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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