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赴他乡之客(3 / 5)
肩上扛着只圆腹收口玉瓶,汩汩地往外淌着清泉。车夫挥着鞭子指向广场两侧,怅然称述到旧时,那些宾客零星的旅馆从来车水马龙,每天的饮食物品总成筐成筐的朝里搬,街上人头攒动、挥汗如雨,那时的萱港才叫热闹。自打北边的新津建成,往来航船多数都泊那里去了,如今全凭着挂怀此地的旧宾老客撑持,也让人不盛唏嘘。
说话间马车驶出广场,又在巷子里拐了几个弯,彻底慢下来停至一栋楼宇前。几个蹲在台阶旁玩石子的小孩见有人回,连忙把石子揣进兜里,迎面接过车夫的缰绳,待三人下车后牵着马往后院去。车夫将三人引入旅馆,暗中比划着对前台说了些什么。前台会意,从抽屉底翻出一张硬纸卡,曲里拐弯地写上几个字,盖了章后又操着当地方言高声唱号,边交给车夫,由他继续引着三人朝内走。
梴松新颖地环顾店里装潢,揉了揉肩膀,把背囊换到左手拿着,趋步跟在车夫后到处张望。不同于外墙的明艳活泼,旅馆内多是温和的浅驼色、淡咖色与橡树棕色,偶有一抹缃色映入眼帘,便为此多添来三分典雅。和柜台相向的墙角搁着漆木雕花高脚凳,上有常绿的枝条覆住瓷瓶垂下来。旁边是倚墙建的木质楼梯,才刚打过蜡不久,正泛着隐润的光泽。车夫没有瞥那架楼梯,而是径直穿过前厅,进了一扇小门。门内是半大的拐角厅,也有蒙着杏仁黄窗棂的敞亮窗户,窗下摆了张圆桌和一长条沙发。左边是仅两步见方的拥挤短廊,三间房门都紧闭着,让她不禁好奇这些门能否同时打开。右转又是一扇小门,终日常开着,门后是陈设质朴的会客厅。背靠背放了两套沙发茶几,搭着玉红并深海绿的流苏绣毯,几个房客正坐在那儿热烈地讨论。直冲前去是条一臂宽的狭廊,连通起数个房间,同左侧的狭廊一道合成夹角,中间种上半园子花木,恰遮挡住后院的杂物马棚。花园向内的廊壁用木隔扇仿出石制式廊柱与拱门,棂格仍然用木制雕花,将园里的一花一叶都裁入窗中。
车夫带三人左拐,拿钥匙打开走廊尽头的房间,等他们依次进入后闩上门。这是一间普通客房,厚重的绒布窗帘使屋内稍显昏暗。靠墙横放着单人床,床头两边有对白漆的方柜,床尾立着比人高一头的衣橱。车夫把卡片塞到胸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们搭把手。梴松二人见状只是提行李站着,看间瑓敛装上前后,才暂将行李放在床头,四个人悄无声息把床挪开两步。
随着地板从床下的阴影中脱身,一道暗门逐渐露出头来。车夫拉起盖板,冷不丁说了句底下狭小,便率先跃进暗道,突然寻不清了身形。间瑓跟着就要伸脚,梴松连忙拽住他,把他往后拦了拦,先行钻进地底察看情况。暗道入口约有一人多高,屋内晦昧的天光落不下来,四周都如虚空般漆黑一片,唯有前方传来折踅的脚步声,在悄寂的环境里指明方向。梴松循声过去,车夫忽然又低语念叨起什么,待她“咚”的撞上土壁后,才听清楚那两个字是“低头”。她捂着脑门儿闷哼,车夫已经摸到挂在墙上的火把,点着了递光过来。借着火芒,她粗略扫视周围,暗道诚然太过狭窄,仅能供一人弯腰行走,张臂抬手且困难,更不必论舞刀弄剑。于是冲地面招招手,半蹲着钻入暗道,很快间瑓、故北也先后下来。车夫又拿了个火把传给故北,四人猫着腰沿路行着。
暗道几乎是完全笔直地向前,两侧土壁上高低叠掩的铲痕让人怀疑,他们是否在原地打转。不知过了多久,梴松只觉得腰都要累断了,不由羡慕起绘唳堂的朋友,可以化回原形四脚着地地走,眼前的道路蓦地出现一堵墙。车夫灭了火把,依旧挂在土壁的空当儿里,攀着墙便向上爬。趁着身后映来的微光,梴松看见嵌入墙内的横木条,也就抓着跟上去。车夫在洞口停下,伸手顶了顶盖板,即刻就有人从外面打开门,依次将众人接出来。那是个身材短小的胖子,穿了套槿紫色呢子制服,里面的羊毛衬衫紧绷在肚皮和□□上。一见车夫立马大笑起来,声音颇粗野雄浑,操着方言叽里咕噜地和他聊天。车夫闲话了两句,掏出纸卡递给她,手上冲三人比划着。胖子接过卡,立在原地打眼瞧了他们一遍,去到桌边翻开册子登记,随后招呼车夫一声,示意三人跟自己走。
濆崖公馆就建在海神巨像脚下,与别处的建筑又不相同,偏爱用茶花红的砖石做墙裙,大理石当墙体,盖上茉莉黄的琉璃瓦。再耸起尖顶的阁楼,开出半凸的天窗,配着日月流照的彩绘玻璃。坐落在曼丽的花园中,十分巧妙内秀,别有意趣。几人离了地窖,通过一段向上的长楼梯,从连廊某个偏僻角落的挂毯后走了出来。胖子选的是条鲜有人行经的路,沿途只有两三个洒扫侍从拎着工具路过,都小声抱怨着不愿负责这片区域。
这条路的终点是扇凤信紫的不起眼的小门,藏在两道墙壁的拐角里,门上有浅雕作几何图形的装饰,连阴影也淡淡的,几乎同墙壁融为一体。门内是仅两间宽、一间进深的屋子,靠墙摆着一排转角的梧桐书柜,窗下是张漆面雕腿的梧桐书桌。两侧倚墙搁着方凳,都有铃兰插花的皎白玉瓶。屋内,一位年轻女子托着下巴,正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忽听闻有微弱敲门声,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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