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1 / 2)
她现在明白了,眼前的男人似乎在愤怒。
但哪怕是表达愤怒,他也是无比冷静的,只是这样的冷静更让人惶恐。
之前他们两个在国坤的会议室里近乎面对面叫板,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尽管他同样冷静理智地输出观点,但她一点都不觉得惶恐,反而被他激发了更深层的斗志——或者说好胜心。
现在不一样,这是个相对密闭的狭窄空间,他像是早就瞄准了猎物但始终隐藏在黑暗中的猎豹,连呼吸都带着危险的信号。
所以她下意识抓住了自己的衣角,在黑暗中别开视线:“我不是那个意思……国坤的投资协议上写了,甲乙方工作人员之间不得存在建立在非工作基础上的私人关系。”
孟宴臣当然记得自己签过的合同内容,只是现在理智稍微被情绪裹挟,也清楚余灿在回避他的目光,干脆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不好奇我为什么要问你那些事?”
“既然是家族问题,那你迟早会知道,只是在意的程度或许不同。”余灿垂眸。“我忘记,不代表事实就不存在。所以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问题,我没早点承认自己的身世,也没早点摆脱那个难听又浮夸的title……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不该忘记的。”
不知道为什么,孟宴臣在听完她说的这些之后,心底开始翻涌另一层情绪了。
那层情绪像是层层叠叠涌起又落下的浪,迅速漫上来,以极快的攻势轰击他名为理智的防线。
等翻涌到嗓子眼,他才尝出来一股浓烈的酸味。
大概是因为她在因为忘记了这些关于身世、关于家族的问题而无尽地自责,而并不会把同等的情绪分给同样被她忘记的和他在一起的那一个月。
并且,在他看来,前者并没有重要到那个程度。
人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就像他不能决定自己是否一定要出生在孟家一样,他的懊悔和痛苦在家人面前不值一提,他的压抑和沉闷在他们眼里只是小孩子闹情绪或者还没结束的青春期叛逆。
但他清楚地记得小时候遇见的那个小哭包Fish,尤其是小哭包那双漂亮的眼睛,还记得小哭包最后送他的那只蝴蝶和那只小甲虫。
那是他那一整个炎炎夏日里最大的安慰,是他的情绪调节器,也是效果最好的降温剂。
说他幼稚也好,执拗也罢,他就是觉得那些记忆远比这段痛苦经历重要得多。
而现在余灿找回了前者,同时,或许会继续遗忘后者。
他还没大度到能坦然接受这种事情发生的程度。
如果余灿真的因为自己的身世就后悔和他发生的这一切,他当然无法接受,但也尊重她的想法。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就像当初他并不知道妹妹为什么用那样仇恨的眼神看着他、妈妈为什么问都不问就悲愤交加地拍打他、父亲为什么只是撂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就转身离开、股东为什么把所有错误归咎于他、大众为什么不看事实而只是相信那些小道消息并坚信他就是想玩大学生。
他不理解这个世界,自然也不指望这个世界理解他。
习惯了不被允许表达或是干脆不表达,他就这么踽踽独行,直到现在。
他从来不奢望自己能得到别人百分百的爱意,一直以来都认为百分之一就是恩赐,剩下的,哪怕再多,他都能尽力填上,就像他当初对妹妹那样。可惜妹妹连百分之一都收回去了,不再给他任何多余的感情。
他也自觉摆正了位置,退回了自己的安全范围,把满墙的蝴蝶标本收起来了,跟原本快要谈好的领养中心负责人发了邮件致歉,把一部分原本用作照顾未来家庭成员的“储蓄”变更为流浪动物救助中心的资助金。
但是现在呢,他以为自己终于获得了另一份恩赐,因为自己得到了那宝贵的百分之一,还没来得及规划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要怎么弥补给她,余灿就想收回去了。
哪怕在黑暗中,孟宴臣还是准确地找到了她已经装着眼泪的眼睛,原本停在她后背上的那只手毫不犹豫地扣住她的后颈,把她带回自己面前。
余灿无法否认自己现在很害怕孟宴臣,但更让她不解的是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下意识双手抵在他胸口上,没被他带得一头撞进他怀里。
“余灿,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孟宴臣的声音也跟着冷下来。“你后悔吗?”
“我……”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给你时间思考,但我只想要确切的答案。”
余灿沉默了。
现在是孟宴臣开始后悔自己给余灿时间思考了。
他本就从内心深处害怕她给出他不想要的结果,现在却依然在让步,在给她回转的余地,在给她说出那些伤人的话的空间。
他真的想过,如果余灿的答案是“是的,我后悔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他到底是选择离开打开车门,就这样让她离开,还是麻痹自我,假装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