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环(1 / 1)
太子一走,林舜急得不行,他练胆还是练出了成效的,至少人前是不坍台的,关起门来再痛心疾首:“这下东宫都觉得咱们有夺嫡的意思了……”
“咱们不是本身就要问桥吗?”虞青早弄懂了他们那天的哑谜了。
“问桥是问桥,但是要徐徐图之啊,怎么能一下子把底牌说出来,咱们不是谋一时,是谋万世……”林舜道。
“但不谋一时的人,如何谋万世呢?”一个带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众人都吓了一跳,尤其虞青,她推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个笑盈盈的女子,比自己还大几岁,二十出头的模样,极美,那美貌和叶娉婷的明艳还不同,极高雅,几乎带着仙气,她穿得也很素,穿的是白色的鹤氅,下面是满地金的裙子,肤色光洁如玉,映着廊下绿叶成荫的海棠,简直如同观音相一般。
林舜顿时一脸惊喜,连萧邈也难得脸色和善了很多。
“师姐。”林舜上去就行礼,萧邈也行了个礼,她笑着还礼,笑眯眯道:“怎么?听说洛阳雪融,我下山来看看。”
虞青立刻明白,她就是林舜那个特地遣岑五去檀香寺请的人。
虞青打量她,她也笑着打量虞青,眼睛越过茶杯,笑得弯弯,虞青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也朝她嘿嘿笑。
“我是瑶环,姑娘叫我瑶娘就好。”她笑着道。
“我是赵虞青,你可以叫我虞青。”虞青也连忙道。
“百年之狐,姓白姓康,千年之狐,姓赵姓张,是个好名字啊。”她笑道。
虞青立刻回头瞪林舜,知道他信里肯定和盘托出了。林舜笑着作揖道歉,说也奇怪,这叫瑶环的女子一来,他整个人都松弛不少,也会说笑了,也安心多了。连凝晖堂都显得有人味了。她也把这里当成家一样,站在书架旁边看起来,一边看还一边笑萧邈:“看这么多兵书,怪不得杀伐气那么重呢。”
“我刚回来,看见东宫的车驾了,在门口避让了一下……”她一边选书一边道:“叶小舟也气势汹汹的,来兴师问罪的吗?”
“虞青把林舜的文章放到春闱的卷子里去了,贡院出了大事,即将事发,东宫和叶相一派有一场大战,四哥想拿这事来威胁我,让我站他那边。”萧邈几句话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虞青作为始作俑者,只能干笑几声。但瑶环似乎并不怪她,还笑着看林舜:“哦?小林的文章这么好了,都能春闱考状元了?”
“师姐别说笑了。”林舜无奈道。
瑶环虽然说笑,其实行事说话都是个顶尖谋士的样子,虞青在京城日久,除了叶娉婷那样跋扈的贵女,就只看见温柔和善大家闺秀的女子,第一次看见她这样,也优雅,也文静,但行事说话,自带一股气势,仿佛她不是站在棋局外做男人背后的贤内助,而是执棋的人。
况且萧邈这府里,一直以来,萧邈锋利,林舜又胆怯,虽然厉害,但总觉得比东宫差点什么,她一来,好像什么都有了,像她在府里看园丁在水缸里做莲花水草石头的景,东西都摆好了,但总缺点什么,最后灌入水,一切才都活了过来。
萧邈是石头,是一切的底气,林舜是水草,时而遮掩,时而缠绕,而她身上有水一样的气质,让一切都灵动温柔了起来。
至于虞青,则是在其中游来游去的鱼。
原来瑶环下山,不止自己来了,还带着侍女和一些书箱行李,看来是要长住了。林舜对她很尊敬,亲自去看着仆人们搬她的家具,她则是在窗下看书,虞青去看了一下她的东西,见里面有小香炉,凑过去问她:“你修道啊?”
“我不修道,不过是在寺庙住住罢了。”她用卷起来的书挡住脸,笑着看虞青:“你修道吗?”
“我也不怎么修,不过现在雷劫快到了,不修不行了。”虞青跟她说实话:“你说,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太子不会真拿我的事来威胁你们吧?”
“他不会的。况且你的事也不大,你是世外高人,见到春闱好奇,过去逛逛怎么了?林舜的卷子,他不认,谁也没法拿他怎么办。东宫自己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呢,没空跟我们树敌的。”她答得详尽。
虞青放下心来,看萧邈在一边看书,小声问她:“我问你个问题,你是萧邈的师姐对吧?”
“是呀。”
“他从小就这样吗?”
“哪样?”瑶环笑着问道。
“就是,老是沉着脸,干什么都很严肃,也不爱玩笑,干什么都不轻松……”
瑶环笑了。
“也不是从小就这样。”
“那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虞青问。
瑶环看了萧邈一眼,明明是带着笑的,但虞青却莫名地觉得她的眼神带着点遗憾。
“大概是,明白自己要是犯了错再也没有人替自己挡的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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