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心（2 / 2）

“每一次，当细长的皮鞭落到身上，当锋利的细绳割破皮肉，当他用尽手段令我神昏智迷呼吸停滞时，我都以为自己会死，以为自己会得到解脱。”

齐芙的话，一字一句有如钢钉凿在王之心上。他想安慰，却无法开口，只能低声道：“娘娘想如何，王之无所不往。”

齐芙望向他的眼。那眼眸漆黑透底，闪着几道宫灯月色，虽看不真切眸中情绪，却也找不到半分阴险算计。

可齐芙不放心，仍不敢确定他话中真假，唯恐将他养成权宦后，他却不再听命自己，反倒成了阻断自己复仇计划的祸害。

齐芙没有别的招数，只想到与他亲近，将他的心作为把柄捏在自己手中。只要宦官生出妄念做出妄举，那他就只能听命于自己。

心里这样想，齐芙脚下一动，离他近了两步。

王之生怕僭越，欲往后退，却被齐芙拉住衣袖。

“宫里的人与我都不亲近，”王之个子高，齐芙仰头看他，扮出可怜的神情，“自从王内侍来了，我才感觉身后有了人。”

王之站得笔直，一动不敢动，心中擂鼓已然响彻天际。

齐芙却当他是心冷，腹诽这阉人难道当真无情？自己摆出如此低的姿态，竟不见他动容。脑中一番思索，又开口道：“我还记得，王内侍来延庆宫的那天，正是漫天大雪。说起来，那日都是我的错。若非我贸然求情，王内侍也不会在院里跪上那么久。”

那日齐芙求情的姿态，皇上将她拖下茶座的情形，王之一刻不曾忘。此时听她再度提起，脸上平静再维持不住：“娘娘不怪奴婢擅闯之罪，反倒替奴婢求情。此情此恩，王之断不敢忘。”

这招似乎有效。齐芙心底暗笑，脸上还是柔情脉脉：“陛下虽是如此对我，可延庆宫之外，人人都道我是盛宠无双的绮妃。只要王内侍真心实意对我，我定能保你出头。”

齐芙的好，来得突然又猛烈，王之难以自持。心血冲动下，他甚至想将自己的身份、身穿之事一一告知。话已到了喉头，王之突然反应过来。

自己如今的身份是内侍王之，齐芙的好，是对着内侍王之，而非内卫王之！若非身份转换，自己如何能与她说上一句话，如何能得她一展笑颜？

满腔热血突然冷透，王之低头，伸手从齐芙手里抽出一角衣袖：“娘娘言重了，奴婢自然是真心实意为娘娘办事的。”

察觉手心一空，齐芙有些不悦。自己向来不喜取悦他人，就连在狗皇帝面前，也是少有温柔乖顺。如今好不容易有意亲近，偏偏碰上王之这个死脑筋的迂腐之人。

齐芙叹气，只觉此事急躁不得，唯有徐徐图之。

夜风越发寒冷，怀里手炉也渐渐冷了。齐芙觉得心累，转身要回内殿歇息。王之跟在后面，小心翼翼掌灯替她照亮脚下之路。

走了两步，王之却觉身后有异动，紧接着，耳里就听见远处传来生铁冷声。

有刺客！

耳里听见兵器声音的同时，王之就已然飞身向后，修长右腿顺势一扫，脚尖触到对方坚实胸膛。

“娘娘快走！”情势紧急，王之将手中灯笼做剑挥向刺客，在刺客躲避一瞬，借机回头催促齐芙逃走。

一切来得突然，齐芙闻声回头看，却见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直直刺向王之！

齐芙不知王之身手，一时惧怕王之就此身死，正想开口叫他躲开，却又突然想到，眼下正是博取他心的好机会。

迷蒙夜色中，齐芙只看到刺客长剑逼近王之，未曾注意到王之左腿已然准备踢向刺客右臂，就这样直愣愣冲上去，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护住王之。

王之眼看着齐芙冲上前搂住自己，同时翻身要用后背护住自己。万分紧急中，刺客长剑的寒铁声已至耳边。

王之别无他法，只能速速扔掉灯笼，右手迅疾搂住齐芙，将她紧紧护在胸前。与此同时左腿找准时机，于黑夜中准确踢到刺客右臂，怒气加身有如猛兽，一脚就将刺客踢出老远。

齐芙本要美救英雄，却在扑上去后又被王之前前后后甩了一圈。晕头转向中，齐芙双手一阵乱摸。却在一瞬，摸到一股湿热。

“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