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出世(1 / 2)
洛都尹并无暴怒,他干脆地甩手,七八位勇士便押着李亭离开。洛都尹卸下官印,脱下官袍,备下辞官信一封,乔装后出北门,直奔代国而去。
这洛南常往齐王那边跑,宁安帝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下暗惊:一个临淄郡丞,天天往齐王临淄别院跑,该说是他胆大包天,还是说他不长脑子?
宁安帝加派了人手盯紧齐王临淄别院,想看看自己这个聪明绝顶的弟弟究竟在搞什么。齐王此时在淄水边大量储存木材与铁器。为了引开宁安帝注意力,洛南故意常往齐王临淄别院去。
宁安帝正在彻查顾飞案来龙去脉,加上前阵子忧心高伟光病情,又有意结交临淄名士,一时也没有发觉齐王用意。
洛南询问齐王为何如此储备诸物,齐王叹了口气:“伴君如伴虎,世帝久留临淄不走,名义上是为查探洛都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和顾飞案始末,可他心里想的什么,我并不知晓。唯有加强戒备,才不会在危险来临时无能为力。上次名单事件,我心有余悸,若再不自省,前景堪忧。当然,若让齐王知道我的顾虑,我也将处于险境之中。洛郡丞若不愿跟随,是微生优无福,我无话可说。”
洛南不惜以自身行事转移宁安帝注意力,但他心中在想什么,或许只有自己知道。齐王心中感激洛南举动,与他推心置腹,亲密无间。
洛南这几日发现有人跟踪,看来宁安帝已经怀疑他和齐王了。不然他身后怎么多了几条尾巴?齐王的担心不无道理。
不仅临淄,包括西安、东安平、广饶、昌国之境,齐王皆开始秘密广收木材铁具,又借常平仓之名广积粮食。齐王又命张临、张小临关心流民乞丐,收入自己门下,且书信来往于朝堂官员之间小送诗画深表关心,许多官员心中赞许,心向齐王。
宁安帝第二日又去探望高伟光,他进房门时遇到王叔和与尚疆问诊后出来,宁安帝示意尚疆在门外等着他。
宁安帝探问过高伟光病情后出来,让尚疆陪他在临淄逛逛。尚疆正不知去何处,宁安示意先去尚公祠。尚公祠冬日清肃,但松柏苍翠,气势巍巍,祠内刚刚经过一番修葺,有些气味。宁安帝心怀敬仰,专心稽首后出祠,问:“听说尚公祠中那间石头房是尚主簿杰作?焚尸烧物用的?”
尚疆点头。亲眼所见宁安帝对尚公景仰之情,尚疆心中颇感安慰。
两人出太公祠,不知不觉已入堂皇街,人流穿梭不停,高门大户门前石狮矗立。特别是中间府第,石狮为汉白砌筑,狮子脚下皆踏一只绣球,憨态可掬,与众不同。
“这是谁家?”宁安帝抬头问。
“临淄名士欧善。”尚疆回答。
宁安帝想起这个临淄名士是高伟光密友,书信往来颇多,其信中所写“每思必念,每念必泪,每泪必奔”,现在想起来还是牙疼。既然已到他门前,宁安帝就想着不妨去拜访一下他。宁安帝手往前一指,意思是让尚疆拍门。
尚疆有点头痛。欧善乃世外高人,平日只如闲云野鹤,恣意随兴。他是个剑痴,“剑”之一物,片刻须臾不敢忘怀,却不喜与官家往来纠缠。但宁安帝授意,尚疆只能拍门。家丁认得尚疆,有意往里面迎。但尚疆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抬脚就往里冲,而是恭敬说道:“世帝来访,速速禀报。”
欧善闻言,心中大骂尚疆,整整衣冠也只得接驾,将人迎入正堂。宁安帝驻足观望,正堂中并不铺张,只放着汉白玉桌子和几把汉白玉椅子,雕花雕鸟,素雅大方。几幅字画笔锋遒劲有力,气势磅礴,简简单单往墙上一挂,任凭风吹日晒。
宁安帝细看字画,不甚了解其中意思。但笔峰中的器局与格局,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名家名作,欧子这样随便往墙上一挂,岂不可惜?”语气虽轻,但其中隐含责备之意,尚疆和欧善都听出来了。
欧善忙说道:“闲时即兴而作,怎当名家名作之称?世帝过誉。”
宁安帝看字画,觉得颇有大家风范。果然,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举目又看,房内左右两边各四幅字,中央一幅大画,画的是小桥流水,楼台隐现,野花杂草齐放,蜂蝶蜻蜓偶见,宁静祥和,一派田园之乐。
“这就是欧子的理想之国?”宁安帝问。
“对,垂髻之乐,百姓安居,山带笑意,水含柔情。”欧善回答。
“好一个山带笑意,水含柔情。如若尸横遍野,流血漂乳,那么欧子如何看?”
欧善不知如何回答,宁安帝微微一笑说:“治世与乱世不同。治世之寸,山水含笑,眉目含春,自然闲情逸致。可如若生在乱世之中,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又哪来的山含笑意,水含柔情?”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历史长河中从来不乏治世乱世,亦不乏野心与热血。所以楼台小桥之下,何尝没有荒草枯骨?蜂蝶野花之中又为何没有腐朽破败?出世之人不入仕。”
“只是冷眼旁观?”宁安帝轻轻挑了挑眉。
冬日寒冷,但尚疆听的脖子后面都是汗,他知晓欧善乃世外高人,但是话说到这份上,他着实没有想到。他在心里琢磨,万一要是宁安帝一心想要欧善入仕为官,而他却一门心思出世练剑,结局怕是不好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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