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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子,递到唇边,听见问题,遂又放下,他小声说:“我是他的情……小弟。”他万分厌恶“情人”的表述,仿佛他和陈晓磊存在某些黏腻缱绻的关系。
“我听其他犯人说,陈晓磊很喜欢你。”约翰说,“他不允许别人和你做朋友,不允许你和别人交谈,还要强迫你为他解决生理需求。”
被约翰不留情面地拆穿,刘好的表情难看极了,他固执地说:“我是被迫的,我们不是情人。”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约翰问。
“我们洗完澡出来,他给我吹了头发。”刘好说,“我去上厕所,回来发现他躺在地上,狱警也在场,他们能给我作证。”
“有人说陈晓磊让你帮他吹头发,你亲了他一下。”约翰说。
“是的,我想去上厕所。”刘好说,“我不敢直接拒绝他,我怕他打我。”
“整个过程,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迹象出现吗?”约翰问。
刘好垂下眼睫,右手拇指抠弄左手的指甲盖,脑海闪过一道声音:
【笃笃笃。】
那只圆滚滚的黑白鸟儿,居高临下地站在澡堂上方挨着天花板的窗沿上,用尖尖的喙敲打玻璃,“笃笃笃。”
“大概是神想要救我的迹象吧。”刘好说,“如果不是突然想上厕所,电死的就是我了。”
“你认识除陈晓磊之外的两位死者吗?”约翰问,“李龙和姜爽。”
“不认识。”刘好说。
“陈晓磊罪大恶极,但他们两个是无辜的。”约翰说,“他们没有欺负你。”
“他们也没有救我。”刘好说,他双手端着纸杯,水面荡漾溢出杯沿,滚烫的水流淌过手背,他却毫无察觉,心脏密密麻麻的疼痛,宛若蚂蚁啃噬,“我每一次被陈晓磊拖去澡堂,被他……之后,坐在更衣室擦拭身体,我都幻想着地震、火灾、房屋坍塌,任何一种天灾人祸降临在我身上。”
“我想要所有人和我一起死。”刘好捏扁纸杯,热水洒了一身,他痛恨自己的软弱无力,也痛恨他人的冷眼旁观,“我根本不在乎那两个‘无辜’的人,神还是太仁慈了。”
“我能做什么回报神明呢?”刘好问。
约翰放下笔,讪讪地说:“大致情况我了解了,谢谢你的配合。”他合上笔记本,看着刘好,张开嘴巴,想说些安慰的话语,卡壳半晌,他说,“一切都过去了,好好生活。”
“我会的。”刘好说,“未来很美好,像我的名字一样。”
第49章 别停下
启明没有回答叶亭荷的问题,叶亭荷也没有强求他回答。回监狱楼的路上,他和刘好双双沉默着,像两只垂头丧气的鸵鸟。刘好开口:“那个……启明。”
“嗯?”启明应声。
“昨晚,你的那只喜鹊来找我了。”刘好说,“别担心,我没跟警察讲。”
“他们不是警察,是地球安全部的安全员。”启明说,“喜鹊?”
“对,你从小养到大的那只。”刘好说,“它敲窗户找我,我怕陈晓磊发现,借口上厕所,然后吹风机的插座就漏电了。”他后怕地拍拍胸口,“如果我在场,陈晓磊肯定要拉着我去死。”
“那只喜鹊,对我很重要。”启明说,“谢谢你没有告诉地安。”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刘好说,“感谢它救了我。”
李展遥特批两人半天假期,下午再去车间报道。启明回到牢房,躺在床上思考人生。摄像头的呼吸灯规律地闪烁,人工智能观察启明的表情,锁定他轻蹙的眉头,敲打道【您还好吗?】
启明恹恹地敲字【还好。】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回荡着叶亭荷的话语——
“孩子,你太孤独了。”
他从未梳理过自己的感情,爱情于他而言,像一个过分奢侈的话题。和大部分青少年不同,启明从未想过他的理想爱人是什么样子,他不期待爱情,不渴望家庭,唯一的执念就是站起来,奔跑。
他的梦大多与双腿有关,养一条健壮漂亮的牧羊犬,他和小狗一前一后地追赶羊群。阳光炽热,风吹牧草,他的双脚踩在绵软的土壤上,惊飞一片蚱蜢。
他太想站起来了。
当启笑恬告诉他,“把它交给我们,我们能让你站起来。”
情绪掀起一瞬间的冲动,尖叫着要把诺亚拱手奉上,理智像两根钢针,钉穿他的膝盖,残忍地剥去自由,他应该做个合格的朋友。
他太想站起来了——他是个合格的朋友。
自私和大义在脑海里互殴,启明违背执念,选择了诺亚。他急切地操纵轮椅转身离开,不是故作潇洒,他几乎维持不住镇定自若的表情。
一段代码值得他放弃双腿吗?
诺亚的追求,源自资源库,还是源自内心?
人工智能的心到底是什么?
一串串无解的问题若掉入棉花堆的细针,冷不丁地扎他一下,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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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明入狱后,陈雁桥搬离了小院,她十六岁被夏侯芙雇佣,作为启明的保姆,如今已在启家工作十八年。出于对亡妻的悼念,启众焱没有主动辞退陈雁桥,照常给她发工资。陈雁桥也识趣地跟着花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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