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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髓,至少能维持住一段时间的清醒。

那晚,他刚从阵中出来,回来时被镜楚逮了个正着。

凌怀苏脚步一顿,先是不易察觉地耸了耸鼻尖,确认身上血腥味已经被湖水洗净,才迟疑着走进殿内: “怎么在这”

镜楚看见他苍白的脸色,眉头一皱,伸手要来探他的脉,被凌怀苏不动声色地避开,若无其事地道: “有事要对我说么”

凌怀苏光顾着担心露馅,也就没注意到镜楚被他避开后一闪而过的神色。

而如今,那种失落的情绪通过心魔瘴,毫无保留地传给了凌怀苏。

镜楚盘问了凌怀苏这些时日的行程,直截了当地表示,以后有什么事可以交由他去做。凌怀苏自然听得懂他的意思,却都巧妙地搪塞过去。

后来两人心不在焉地各自聊了几句,直到更深露重,镜楚才离开。

凌怀苏记得,就在镜楚消失在殿门外的下一刻,他强撑多时的从容便再难以为继,虚脱地倒头昏睡不起。

那似乎是他们入了不夜宫后唯一一次促膝长谈,却都藏着话,你进我退,你退我进地旁敲侧击,顾左右而言他,在明里暗里的试探中渐行渐远。

凌怀苏知道镜楚察觉出自己的疏远,但他别无他法。

清醒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仙门正道的围剿一日比一日难缠,护魂灯的天山雪莲还未找够,罪魁祸首钟瓒还下落不明,妖族又时有暴乱……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做完他该做的事,再最大限度地安排好后事,为镜楚留下一个清平人间。

然而好景不长,洗骨伐髓阵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用的日子久了,魔体似乎产生了抵抗性,理智维持的时间越来越短。

又一次险些失手杀了宫人后,凌怀苏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不愿让镜楚看到自己满手血污,疯疯癫癫的可怖样子,决定亲手结自己。

凌怀苏开始尝试自戕。

他尝试了各种方法,可皆无济于事。心口被洞穿,会自动愈合;躯体被挫骨扬灰,会重新聚拢。魔头的不老不死之力在他身上似乎成了诅咒。

蛮荒数百年也未必能孕育出一只浴血而出的大魔,历史上大魔寥寥,关于魔头的死法记载更是少之又少,凌怀苏翻遍古籍,终于找到了一种说法。

与其说是说法,不如说是猜测。

并不复杂,凌怀苏还恰好具备执行的条件。

但他捧着古籍,对着那行触目惊心的字迹,没有一丝解脱将至的喜悦。

那天以后,雷厉风行的魔头一改消极求死的态度,好像突然懂得了珍惜生命,不遗余力地与反噬的魔气抗争,维持着一线摇摇欲坠的清醒。

凌怀苏意志坚定地茍活于世,在魔宫里待了七年。

第七年,失控的那天终于还是来了。

第54章 尘缘

所有宫人都被逐了出去,时值隆冬,雪满山林,偌大的不夜宫万籁俱寂,一派萧瑟肃杀之景。

镜楚拨开密集的雪影,赶到岸边时,湖面已经覆了茫茫一层白。

一尘不染,纯净无比。

凌怀苏就站在湖心枯木上。

成为魔君后,这人不改臭美的初心,依然成日将自己打扮得容光焕发,衣冠楚楚,只不过穿的颜色从明烈张扬的正红,变成了深邃的暗红与玄黑。

可今日,他竟久违地穿回了明红色,还束起马尾。

望着那道恍若隔世的背影,镜楚晃了很久的神。

飞身掠至凌怀苏身边,看清他手中剑,镜楚有些讶异: “祝邪”

都说剑修的剑不是剑,而是半条命。祝邪是把有脾性的灵武,凌怀苏十三岁得到此剑,当年驾驭它时有多不容易,后来剑与剑主的联系便有多坚不可摧。历经日复一日的磨合,祝邪与剑骨共鸣共通,早已被浩荡正气灌注进每一寸纹理,乃至于凌怀苏剔骨堕魔之后,再次拿起祝邪,灵剑居然起了排斥之意,隐隐抗衡凌怀苏的魔气。

剑与剑修对着干是十分要命的,凌怀苏只得将祝邪收了起来,数年来几乎从未碰过这把剑。

“嗯,束之高阁这么久,也该带它出来透透气,都积灰了。”凌怀苏将祝邪从剑鞘中抽出,和着手帕递给镜楚,“擦剑还会么”

在摇光山上时,凌怀苏没少使唤镜楚帮他擦剑,自然是得心应手的。

镜楚接过剑柄,驾轻就熟地擦拭起来,听见凌怀苏说: “你不问为什么吗”

镜楚: “问什么。”

凌怀苏: “那些宫人都去哪了”

凌怀苏做什么,镜楚很少过问。因为他知道,凌怀苏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理由。

不过镜楚还是配合地问了一句: “他们去哪了”

“我把他们都打发走了。”凌怀苏往树干上一倚,散漫地撑起额头,“一个个笨手笨脚的,看着心烦,远不及你体贴。”

凌怀苏将语速放得很慢,吐字轻重有致,和缓的尾音像含着把小钩,挠得人心痒痒。

尤其是最后一句,被他用温柔缱绻的语气说出来,镜楚几乎从中听出了些宠溺的意味,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镜楚勉强压下了不安分的嘴角,却没藏住眼中情绪,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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