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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舅舅,似乎也变得名不正言不顺。

他知道,先生是因为心善才会收留自己。

自己无以为报,唯一能做到的,似乎也只是少给他添麻烦。

离开在即,盛愿心中并不是没有打算。

虽然脑袋里面顶了颗瘤子,耳朵也暂时聋了,但他能配音,画功底子还在。

于是,盛愿在短视频平台找了份纪录片配音的兼职。这份工作不用投入太多的情绪,只需要对着字幕念稿子,相比配广播剧要简单很多。

闲时,他也会给纹身店画底图,接一些商稿。

盛愿在心中暗暗发誓,绝对不会让那晚无家可归的事情重演,他不相信好运会再次降临在自己头上。

是以,他一点点的、笨拙的为自己能在这个社会独立生存积攒底气。

其实,他原本现在就可以离开的,除了不舍,留在这里的原因还有一个。

——他想亲耳听到舅舅讲粤语。

-

得知舅舅从澳门回来的当晚,盛愿一直坐在窗棂下,望着路的尽头,等待着那淡金色的车灯映亮长路。

说来奇怪,舅舅原本预计明日返程,却在结束工作的当夜赶了回来。

随着零点越来越近,盛愿没来由的紧张起来,生出几分怯。

一开始,他还抱着咬咬一起枯坐。

后来,小狗睡着了。

最后,他实在抵挡不住困意,趴在桌子上呼呼睡了过去。

盛愿醒来时,天色已然黑得彻底。

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竟合衣躺在床铺里,咬咬睡在他的身边,被子也盖在身上……

他明明记得自己一直坐在窗前,难不成是困飞了,闭着眼睛也能摸到床上?

他按亮床头灯,翻身下床,蓦地看到几盒精致的香港老式糕点摆在床头柜上,是妈妈从前经常给他买的老字号。

盛愿叼着一块蝴蝶酥出门,穿越深寂的长廊。

他脚步轻,走起路来像只踩着小肉垫的猫儿,月亮没看见他,那个站在浓稠月色前寂寥的身影也没有发现他。

混着冷杉涩香的风吹进窗口,朦胧的半透纱帘无声飘飞。

男人手里秉着一杯红酒,身穿单薄的睡衣衬衫,身形融进面前那片无边夜色中。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舅舅身着西装以外的衣物,独自沉浸在黑夜和烟酒里。

好像他终于不是那个在尔虞我诈的谈判场上运筹帷幄的商业精英,而是一个肉体凡胎活生生的人。

人去去,隐隐迢迢。

只那么片刻间,盛愿觉得他的周遭正刮着凛冽的寒风,枯枝乱叶在四处飞舞。

眼前的背影和茨戈薇庄园那天不断分离又重合,盛愿蓦地发现,先生给人的感觉似乎一直没有变。

高傲、疏离、冷漠。

置身于追捧者的中央,独自一人庇佑着偏安富贵的庞大家族。

仿若盛愿在人海茫茫中只能看见他一样,他眼中的光景又是哪般。

“……舅舅。”他出声唤他。

他知道,靠近强者,便意味着要承担被灼烧的风险。

牧霄夺半侧身,不疾不徐的移来目光。

他凌厉的五官湮没在昏昧中,胸前的纽扣极为散漫的扣着,于是那素来隐藏在西装革履下优越的身材毫不遮掩的袒露出来,让人感觉莫名危险。

他揿灭烟头,猩红的光随即消失在指间,抬手示意盛愿——

“过来。”

第16章

这天夜里,他无意惊扰了先生一个人的沉浸。

他怔怔无言,呆立良久,却得到了进入其私人领域的允许。

盛愿微弱应声,唤出口的却是“先生”。

之后,循着他的目光安静坐进偏座,继续小口吃剩下的半块蝴蝶酥,一只手垫在下巴颏接碎渣,半枚小巧的糕点慢吞吞吃了很久。

先生举手投足之间的从容温雅,以及很少投来的关注,给了他无需压抑自己的空间。

想来,这仅是他们第三次见面。

盛愿怀着百转千回的心思去看他。

先生坐姿惫懒,领口宽敞,锁骨和下方的线条隐现,像梵净的莲,瞳仁却黑得彻底,如此非黑即白的撕裂感就这样凭空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牧霄夺挑起窄薄的眼皮,一双秋水眸淡淡的看过来,眸中熏着浅浅的醉意。

面前的少年迅速收回视线,慌忙咽下最后一口糕点,噎得皱眉。

牧霄夺随手拿起一盏空杯,匀了半杯红酒给他,“慌什么。”

盛愿双手接过,说:“……谢谢。”

接着捧杯喝了一口顺嗓子,随即被涩口的味道辣得直吐舌。

牧霄夺笑了一笑。

二十岁、三十二岁,他大他一旬,依然会被他孩子气的反应逗到。

他拿起一旁的牛皮纸,单手叩开钢笔盖,在纸上写了什么。

舒朗的晚风涌进窗口,吹得纸声沙响。

他随意夹起花瓶里一支绿色的洋桔梗,压在纸上,一并送到盛愿面前。

【生分了?】

盛愿垂眸看着他的字,才真切的有种与他好久不见的感觉,所谓见信如晤,看来也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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