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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下一秒她依然打断了他,眼里的雾气来得急骤,像秋来夜雨:“孟先生要是觉得后悔还来得及,虽然生意上都说入袋为安,但都说是生意了,还有谈的机会不是吗?”

孟鹤鸣身形微僵,再去看她。

她眼眶里蓄满了水,却还在强忍不掉,倔生生地说:“这笔生意你满意我满意,皆大欢喜。下次说不定还会好心地把我介绍给别人。对吗?”

第21章 风铃草

央仪是眼睁睁看着孟鹤鸣摔门而去的。

在门被甩上的同时,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平时多么会忍耐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在明知气氛不对的时候说出那种话。

身体里好像有另一个她存在。

没那么乖顺, 没那么会善于妥协。

那个她触了孟鹤鸣的逆鳞,本以为兜头而来的会是一场狂风暴雨,可他到底什么都没说, 只是双目盯着她, 最后冷淡地松开手。

他没有说央仪,你要有自知之明。

更没有叫她恪守条约管好那些莫名其妙的脾气。

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

她却在无声沉默中变得更难过了, 心紧巴巴皱成了一团。

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是不平等的。

如今的亲昵不过是假象。

只要他不高兴, 随时会被挑破, 赤裸裸血淋淋地横亘在他们中间。

那是条用金钱堆砌的沟壑。

浓情蜜意时自然相安无事。将来呢?谁也说不好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他高高在上地奚落她说, 当初你不过也就是看上我的钱。

就差那么一点, 眼泪在他面前落下。

央仪最终守住了自己最后的尊严。

在门摔上后的几分钟里, 她始终抱腿坐在玄关边。连哭都是无声的。

一边控制不住眼泪往下掉, 一边抱怨情绪来得莫名其妙。

央仪想,换作任何一个知道内情的人来评价,免不了都会说她不识好歹。

还有那句难听的话, 当婊子立牌坊。

始终深埋在双膝下的脑袋在听到电梯传来的嗡嗡响动后缓缓抬了起来。

她用手背胡乱抹了脸颊,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扇门。

几秒后, 大约是觉得自己狼狈,又快速站起来背过身。玄关镜倒映出她梨花带雨的脸,确实是狼狈。

电梯运行声停止, 身后的门却迟迟没有开启的动静。

又等了数秒。

央仪像被抽了魂似的塌下了肩。

***

徐叔被叫回来时心里正忐忑。

明明半个多小时前,刚送孟总到半山。

他下车时的话还在耳畔萦绕。

“这几天不用车, 歇几天假吧。”

当时他心情应该是不错的。

不知是不是公司突然出了什么急需处理的事。

车子一驶入地下车库,徐叔就看见了倚在罗马柱边抽烟的男人。他衬衣领口松了两颗,外套则搭在一侧臂弯上,身形松散,有着平日不会出现的不严谨。那根咬在唇边的烟明明灭灭,愈发衬得脸色在烟雾中晦暗不清。

孟总何曾这么等过人。

徐叔心下一凛,迅速停好车。

他从扶手箱里取出孟鹤鸣惯用的紫檀烟嘴,本想下车递过去,却被对方一个手势拂开了。

似乎当下,孟鹤鸣更想亲自体会烟草的辛辣。

徐叔不说话,恭恭敬敬等在一边。

只需一眼他就看出,那支烟甚至不是孟鹤鸣惯用的牌子。

或者是临时买的,或者是随手从物业经理那接过的。

这种不挑剔在徐叔眼里便肯定了猜测,孟鹤鸣不如表现得那么云淡风轻。

一支烟未见底,孟鹤鸣掐灭。

他似乎已经摆脱了情绪,淡淡摆手:“上车吧。”

“您去哪?”徐叔问。

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给徐叔放了假,现在又把人叫回来。孟鹤鸣捏了下眉:“先回公司,车子一会交给小陈。”

徐叔不敢质疑:“好,我知道了。”

徐叔一路平稳将车停进公司地下车库。

司机小陈已经等在了一边。

他下车与小陈交接说:“孟总今天情绪不好,要多注意。”

年轻司机一个劲地汗颜点头。

两人又说几句,小陈匆忙上车。

等戴着白手套的手抚上方向盘,后车厢传来男人沉缓的声音。

“回半山。”

“……”

不是才刚从那边来吗?

但徐师傅交代在前,放平时小陈都不敢妄议,更别提在老板心情不好的时候提出质疑了。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把脚放到了油门踏板上。

回程路比来时开得更稳。

傍晚斜阳铺在棕榈大道上,海风习习。夕照将车影拉长,明明是心旷神怡的景象,车内沉寂却无法让人放松神经。

小陈通过后视镜偷偷打量后座的男人。

男人眉心深锁,似乎在为什么烦恼。

夕阳柔和地抚照在他半边脸上,也无法扫去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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