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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琳琅。
天似捅穿了个窟窿,心脏似吸饱了水,沉甸甸坠着,牵得肺腑都闷痛。
楠木厅内早已空空如也,没了声息。
霍决最先离开,头也不回。他于大局运筹帷幄,在细节处却难周全。或许也是过于自负,对时闻没有任何防备。
霍赟毕竟在云城生活这么多年,人脉根基深厚,有心要做什么,总能做成一二。
他在窗边静立半晌,慢慢也走了。约莫是怕时闻难堪,没有执意等她下楼,给她留了体面。
很难言说此刻的心情。
仿佛雨水骤冻,化作一场雪,落进身体里。
在此之前,时闻一直有被爱的错觉,也笃信她与霍决之间的羁绊独一无二。
毕竟他们实在太年轻,彼此陪伴的时间,占据人生将尽二分之一。
她知道霍决与其他人不一样。她曾经不在乎,觉得这无关紧要。因为她知道自己在霍决心中分量也不一样。
他们并非简单的喜欢或不喜欢,抑或浅薄的见色起意。而是像两株根系交缠的植物,有着更深层、更复杂的轇轕纠缠。
或许,确实是不一样的。
但这份不一样,细细推敲起来,又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等同几多价值呢?
大抵就如钻石里掺了一把玻璃渣。隔着展示柜远观,浮光跃金,熠熠生辉。等到真正靠近了,拿手去碰,又会戒损、流血。不纯粹。
人就是这样,投入得越多,越经不起失去。
她原先懵懂。是霍决逼她早早开了窍。自以为有多不同,其实拨开伪饰,不过荆棘丛中雪花一捧,镶金笼中鸟雀一只。
她没有立场评断他的对错。也没有什么要拯救他脱离深渊的计划。就只是看着,听着,慢慢理解了他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然而理解,不等于甘愿接纳与承受。
事到如今,惟有安慰自己。
还好。
还好。
幡然醒悟,及时止损,永远不迟。
怔怔看雨,不知过了多久,绾髻的侍应姑娘提灯上楼,温言提醒,“客人,车备好了。”
雨下得比来时猛烈。
她沿着原路返程。疏阔幽曲,绿里一切都在休憩。衬得方才的惊心动魄都似梦幻泡影。
黑色辉腾将她送回CBD大厦地下停车场。皮肤管理中心的店长引她回46楼,一路察言观色,并不多话。
筱林的项目还有几分钟才结束。时闻没有直接过去找她,将运动套装换回缎面裙,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嘿!”
她脸上还沾着水滴,肩膀突然被重重拍了一下。
“闻闻!你就是时闻,没错吧?”
时闻诧异抬头,镜中映出一张湿漉漉的昳丽面庞。
旁边一位陌生的年轻女子,浅栗色长发,方圆脸甜美相,携着一股浓烈纯欲的晚香玉气息。
“好靓!”
女子巧笑倩兮,声音娇柔,自来熟地与时闻在镜中对望,“怪不得Lawrence这么疼你,一直藏着不让见。我费了好大劲才找来的呢。”
见时闻沉默没反应,她也不恼,还十分亲密地轻搂对方肩膀。
“啊,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吧?我姓俞,俞天心。最近回来云城没多久,好多地方都不熟,以后能常常找你一起玩吗?”
时闻不动声色地挣了挣,回头与她对视。
俞天心毫不在意遇冷,旋开唇釉一边补妆,一边自顾自道:“听说你跟霍赟关系也很亲近,我之前也一直在跟他见面,最近才换成Lawrence。”
想起什么似的,她言笑晏晏,“Lawrence人可比他哥有趣多啦,做事也活泛。以后当老公不会那么闷。不过我跟他们相处下来,总感觉他们关系不太好,你们平时会一起玩吗?你跟他们兄弟两个。”
“我不介意哦。三个人一起玩。”俞天心俏皮地眨眨眼,压低声音,暧.昧暗示。
“或许再加上我男朋友。我们四个人。他长得虽然没有Lawrence那么帅,但听话很多,很好欺负。”
一日之内接连而来的冲击太多,时闻已经感觉不太到什么震惊之类的情绪。只似笑非笑淡淡看着,耐心等俞天心继续说完想说的话。
“别这副表情看着我呀。”俞天心语调上扬,“太可爱了,我会忍不住想亲你啦。”
她合紧唇釉,么么地抿了抿嘴唇,又难掩雀跃地探身靠近,“周六我们讨论订婚宴的事。我顺便帮我男朋友办个派对,庆祝他戴项圈一周年。你要不要跟Lawrence一起过来玩?”
周六。
周六是时闻的二十岁生日。
确实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
“抱歉。”时闻笑了笑,礼貌地将手挡在对方肩上,侧身后退拉开距离,“你认错了。”
俞天心不解,长长地“欸——”了一声。
“佳偶天成,预祝你们订婚快乐。”时闻毫不拖沓,落落大方颔首告辞,“虽然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
*
雨中半山。
被雾晕环绕的树木,纤细,硬朗,款款立于悬崖边。抵挡住向上漫溢的海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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