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情逝(中)（1 / 2）

那一刻，丛无忧比烟花还要寂寞。

“人杰，”她说，“你知道，我现在最在乎的是什么？”她的声音颤抖着，陷入了沉默。

“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华山派吧，你怕我会对华山派大打出手、大开杀戒。不过很意外，无忧没想到你还会爱着我，我以为你对我只有恨意。”楚人杰的语气略微有些自嘲，眼睛也不再看她。

“错了，人杰你完全错了。我以前很在乎华山派，可与你一天天相处，你为了我去寻找灵药奇珍，甚至不惜损耗功力，只为保住我的性命。我已经知道，我恐怕已经爱上了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现在最在乎的只有你。”她的声音虽微弱却很坚定。楚人杰一听到“现在最在乎的只有你”，他的心都停止跳动了，内心像燃烧的火焰一样炽热。原来，她竟是这样想的。

丛无忧露出一种因回忆而苦恼的神色，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她止不住的叹息，带着悲哀的神情看着他道:“曾经以为华山派会是我的全部，和师兄封心平的感情也不像外人传言的那样美满幸福。他其实对我很是冷淡，时时刻刻都在说着规矩。直到你的出现，完全打破了这一潭死水的生活。初次见你，你戴着黄金面具，手中只拿着一把和田白玉为柄的扇子，握着扇柄的手比那和田白玉还要白着几分。我们走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当时我和师兄都恐惧害怕到了极点，只感觉会做一对亡命鸳鸯。师兄见状，想要全力一搏，可不曾想连剑都没有出鞘就被你击败，剑也被夺了去。你的声音，我永远也忘不了，清冷中带着寒意。你漫不经心，甚至带着戏谑，嘲讽华山一剑变成了华山无剑。将师兄的剑抛在地上并带我离去。后来，我知道师兄封心平因你的一掌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就此一病不起，终是去了。”楚人杰就这样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的回忆。

她道:“在血幽殿内，我太过于惊慌失措，生怕你会用尽各种方法折磨我，最后成为你修炼血冥神功的药引。这时你走了进来，跟那天的装束并无区别，我大声叫喊道‘楚老魔，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我们华山派也不是好惹的。’你拍了拍手，看着我轻声笑道‘姑娘，我怎么舍得杀了你，你是那样的美丽纯洁忧郁。你放心，以后你就是这香雪殿甚至是血幽殿唯一的女主人，她们的都听你的。对了，还有你的侍女诗唯带过也带过来。我真心希望你能开心快乐’你耸了耸肩，又轻声笑了起来，让人感受不到寒意。我的脸颊发烫，赶忙撇过头不再理会，而你也已经走远了。”楚人杰此时也把丛无忧搂在自己怀里，她并不排斥他这样做。

她自嘲含着笑意道:“后来你每日给我送饭，每次都不带重样，笋丝小菜、胡饼、水煮羊肉、卤骆驼肉、酥油糕等等。我从小柔口中得知，所有的这些食物，都是你亲手为我做的。当时我很震惊，原来心狠手辣、魔焰滔天的楚魔头竟然也会为一个女人下厨，而且味道很不错。我还发现，你弹的一手好琴。尤其是那一曲《阳关三叠》，那么激越，那么真挚，那么沉郁，那么离愁。自古别离最是伤情，不舍也改变不了别离，凄凉缠绵，离别、回忆、想念均在你的琴声当中。人们常说字如其人，其实乐何尝不是？你也未必就那样心狠冷硬，无恶不作。那一刻，我知道我是栽了。”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丛无忧没有说话，而楚人杰也没放松他的拥抱。她与他的眼神相互凝视是那么热切热烈，眼睛里只有满足。“我真是不幸，遇到了你这个前世世的冤孽。其实那一次强迫，我并非那么不情愿，那酒并不足以让我动情，我并不后悔，甚至隐隐感到喜悦。威压天下、魔焰滔天楚教主，竟然对我这么一个不突出不合群的柔弱女子有意。”她说着说着，眼睛滑过了一滴青泪。

“现在还要怎么样呢？无忧，你真是把我的心都弄碎了！当然我这个大魔头受这么点儿罪，也是应当的。你不必怜悯我，我还会活很多年，你也会的。”他辛酸地说道。

丛无忧脸色黯然，叹了口长气，说道:“人杰哥，不必难过。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说着凄然一笑，嘴里却流着黑血。原来她就知道死期将至，已心存死志。楚人杰紧紧搂着无忧，并大声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丛无忧紧紧攥着他的手，急忙道:“对不起，人杰哥。当我爱上你那一刻，我就已经准备好了，早在口里装了一颗毒药。哈哈哈哈，我是一个多么心狠心毒的女人，我要你看着我死。我知道这是残酷的，可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有时候，一个人的死亡会让另一个人更好地活着，会让他更加珍惜眼前和现在的生活。面对大限将至，我主动选择提前结束，这也是我的一种选择。人杰哥，我不可能再靠你的功力和钱财逃避死亡，只有直面死亡，才会知道它真正的意义。人杰哥，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终究是你的脱累，没有我你一定会更好。人杰哥，你一直待我很好很好，我真对不起你，我就要死了……我知道你的志愿和野心，去做吧，只是不要再妄作杀孽，你也并非那么心狠、那么毒辣、那么魔性。人杰哥，谢谢你，我没有在这世上无声无息地活一回，我选择了自己的生活和死亡。人杰哥，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她的声音越来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