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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两份记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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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鹿鸣紧靠着车厢壁,心里十分紧张,但头脑实在昏沉,迷迷糊糊竟又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和陈静怡、田佩芝乘坐的火车终于抵达春城,站台上有许多北大师生,似乎在等着迎接她们,她兴奋地把上身探出车窗,也不管认不认识,就大喊着冲他们挥手,他们也冲她挥手,激动地喊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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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鹿鸣热泪盈眶,她几次都以为自己会死在逃亡的路上,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亲爱的先生和同学们了,现在好了,终于是跟大家会合了!

可是,他们的脚下怎么是厚厚的积雪?春城不是四季如春才得名的吗?她终于听清他们在喊什么了,他们在欢呼:胜利了!抗战胜利了!鬼子被打跑了!

那些同学忽然都跳起舞来,一个个忽然腰上系了红绸带,挥舞着又唱又跳,还有人敲锣打鼓。

打跑了!啊!真的吗?

终于把那些该死的侵略者赶出去了吗!那是不是父亲可以回奉天了,自己也可以回北平继续读书了?

邱鹿鸣也激动了,忽然她发现坐在对面的陈静怡和田佩芝都不见了,她慌了,四处寻找。

“嘭!”额角一疼,她睁开了眼睛,眨巴两下,哪有什么同学老师,什么锣鼓红绸,入目的还是结满窗花的车窗,她的额角因火车颠簸,还磕到了车厢壁上,隐隐作痛。

“笨蛋样儿,磕脑袋了吧?”一只大手伸过来,去揉她的额头,被她一巴掌打开,“走开!”

“呵呵。”那一直自称二哥的人讪笑一下,“别睡了呦呦,精神精神,快到站了。”

邱鹿鸣藏在大羽绒服下的身子微微发抖,拳头紧握,她想哭。

这是做梦吗?

一定是!

否则开往春城的火车上,怎会全是东北口音的旅客?窗外的葱葱绿树又怎会一夜之间变成了皑皑白雪?

只是这梦境未免过于真实,车厢里笑声哭声说话声,烟味汗味臭脚味,全都那么真切真实,你看,对座大婶刚才还张着嘴巴打呼噜,一睁眼,眼眵都还没擦去,就从包裹里拎出一个红色袋子,里面是六七个煮鸡蛋,她挑出一个挤碎了的,剥下蛋壳,顿时就有馥郁的蛋黄香气弥漫开来,她还把沾了一点蛋清的蛋壳碎片送到嘴边,小心啃下那点蛋清,然后随手把蛋壳丢在了车厢地板上。

挨着大婶的青年也起身从行李架上拽下一个大提包,掏出一个红色塑料袋,把袋子丢到座椅上,又重新托起提包,扔回行李架,这才坐下来,拿出火腿肠,两手握住使劲拧了几圈,轻微的一声响后,火腿肠断成两截,他将半截火腿肠往外挤了挤,露出粉色的一段,一口咬下,嚼了几下,又咬了一口面包。

......闻起来就很香。

唉,这一大早的,一个个都在吃东西!

对面大婶的习惯很差,她吧唧着嘴,吃什么都特别香,嘴角沾着的一块蛋黄,随着她的咀嚼总是要掉不掉的,看得人担心,不行不行,不能再看了,邱鹿鸣闭上眼睛,抱紧双臂,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二哥”碰碰她手臂,“呦呦别睡了,吃根儿红肠,你昨天中午起就没吃东西了。”

邱鹿鸣命令自己不能慌,不能哭,她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眼睛,坐直了看向那个二哥,她必须得告诉这个一直喋喋不休的人了:我不是什么呦呦,你,认错人了!

却在看到那张英俊面孔时愣住了,怎么回事,这人......还真是她的二哥!

他叫邱嘉树,24岁,是个警察。

她飞快眨了几下眼睛,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这是哪来的念头。

又听邱嘉树和旁边大哥说,“我老妹儿上车前生我气了,一气就气到现在,没招儿,从小就气性大。”

“嗐,老疙瘩不都这样。”那大哥呵呵笑,“你这就不错了,要我老妹儿早上脚踹我了!”

邱鹿鸣脑中又刷地出现一幕:邱嘉树在邮电局打长途电话,告知母亲归期,耳尖的邱鹿鸣在电话亭外听到那对母子的对话,“...嘉树你路上千万警醒着些,你小妹一向笨笨的,你务必要照顾好了她,对了,她爱吃红肠,你再多买些,路上吃。”

“这半年不都好好的,我你还不放心吗妈!”

听到这里,一贯点火就着的邱鹿鸣当即就拉开电话亭的门:你俩又说我啥坏话呢?

邱嘉树连忙表示并没说她坏话,邱鹿鸣却一直生闷气: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笨,我能言善辩,能跑能打,不就是数理化学得不好没考上高中吗,至于让你们这么瞧不起吗?

手里忽然被塞了半根红肠和一个烤饼,邱鹿鸣从记忆中醒神。

“慢慢吃,吃饱饱的,还有四十多分钟才到站呢,客车票咱妈昨天就给订好了,中午到家大嫂肯定给做热汤面条吃。”

邱鹿鸣愣怔着垂下视线,下意识地咬了一口烤饼,是熟悉的甜口烤饼,她看了看饼子,是二哥进修的警校食堂的独家烤饼,有咸口和甜口两种口味,她最爱吃这份甜口的。她代培的师大,离警校只有三站地,这半年来,每周周日她都会去警校,为的就是这烤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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