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贱(1 / 2)
正值深秋,凉风习习,扬州城南的登月湖,垂柳拂地,苇叶婆娑,碧荷争妍,烟波浩渺水连天。 藕花深处的竹筏上,一身形纤细的娇媚女子正将手中撑竿高举过肩,而后又急转直下划入水中。 荡开的水波牵动了碧荷丛外一个毫不起眼的浮标。 湖心岛的石亭中,一青衫男子倏然睁眼,狭长上扬的凤眸睨了一眼为浮标扯动的鱼线,当即自蒲团上起身,仰身将墨竹钓竿往回一拉。 不想鱼钩上却是空的。 男子冷瞳没有半分波澜,只挥了挥青衫大袖,正待将鱼线重新扔回湖中,眼尾余光却瞧见碧荷当中那一抹突兀的存在。 女子身形细若蒲柳,看起来弱不胜风,然则撑起船来却倔强而不遗余力。 男子身侧的一个老太监,显然也觉察到了动静,当即便尖着嗓子道: “还不快来人,将那姑娘撵走,别扰了我们王爷的兴致。” 青衫男子乃南梁皇帝四子,当今晋王陆湛,奉皇命来江南道巡访,正到了最后一站扬州城。而他身边的太监,则是晋王府的总管朱时茂。 然朱时茂一语说完,才看清竹筏上的女子模样,顿时惊得微微张嘴,“这不是渡月馆的林芫姑娘吗?” 渡月馆是扬州城首屈一指的瘦马馆。 陆湛这才堪堪侧身,日光撞在他冷玉一般的侧颜上,在他的长眉凤眸,高鼻薄唇上渡上了一层柔光,清隽得不可方物,他冷淡出声: “便是太子要找的那个女子?” 朱时茂点点头,再度往湖中看去,见女子双瞳剪水,顾盼生嫣,肌肤塞雪,吹弹可破,纤腰玉带,弱风扶柳,绝代佳人不外如是。 不由叹道:“不愧是太子爷看上的,这下太子妃又有得闹了。” 陆湛掀起眼皮子,淡扫了一眼竹筏上弱质纤纤的女子,讥笑一声:“颜色再好,也不过是个身份低贱的瘦马,成不了气候。” 而后,他拍了拍领口并不存在的尘土,背过身去冷肃吩咐: “通知渡月馆,三日后将人送去南门码头。” 林芫并不知自己被看轻了,正停了竹筏稍做歇息,她一手把着竹竿,一手轻拭着额尖细汗,却不经意间瞥见湖心岛上的青衫男子,以及他身旁的老太监。 “谁啊这是,竟然住在这湖心小筑?”林芫自言自语道。 登月湖的湖心小筑,乃是江南道十大园林之首,寻常总是空置的,除非有极其尊贵的客人,赵知府方才会安排入住,上回皇帝下江南到了扬州,便是下榻这湖心小筑。 “能够住在湖心小筑,还有太监侍候的,会是什么人呢?”似是想到什么,林芫惊得下意识抬手捂嘴,手中竹竿立时掉进了湖里,“他就是晋王吧?” 一想起晋王,林芫就感到害怕,倒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而是几日前晋王府来人,说要买她去东宫做侍妾。 馆里的张姨妈说:“你一个乐籍女子,被太子看上,那是天大的福气,你若是能在东宫站稳脚跟,那你也算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然林芫却不想做什么凤凰,她一心所想,不过是回西夏寻亲而已。 然则她还没有准备好,就半路杀出一个晋王来,这才不得不将去西夏的计划提前。 她今日来这登月湖,便是为了找登月湖畔麓山书院一个书生还钱。 她之前救了一个叫康颜的书生,为替那书生治病,林芫花了百余两银子,后来那书生醒来后就不辞而别了。 林芫带着敌意地瞥了一眼那青衫男子的背影,这才挽起袖子,从湖面捞起滑落的竹竿,恨恨地握紧: “我管你什么晋王,太子,天王老子,谁都不能阻止本姑娘回西夏寻亲。” 湖心小岛的竹制栈道上,陆湛衣带当风走在前头,朱时茂躬着身子跟在身后,他将自家王爷的墨竹钓竿及木桶递给旁边一个小太监,这才进到陆湛身侧:“爷,赵夫人方才派人来请爷过府用晚膳,说是今日是重阳节,又是赵知府的生辰,让爷务必去赵府用一杯菊花酒。” 陆湛稍顿,侧了侧身,视线落在朱时茂满心期待的眼睛上,狭长上扬的凤眸眼波微转,似是在认真思考,就在朱时茂以为他要点头时,倏然冷冷地道:“推了。” 朱时茂苦口婆心劝道:“爷你既然来到扬州城,却不见一见这里的知府,传出去人家还以为你刻意为难赵大人呢。” 陆湛似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走在着。 朱时茂想起临行前皇后的嘱托,却是没办法不啰嗦:“爷,不看僧面看佛面,爷离开扬州前若是不去一趟赵府,回到京城,皇后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陆湛步履稍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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