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胡马来(1 / 2)
马队从金光门入城。
哒哒哒哒,衙内铁骑军左厢指挥使李存贞大马金刀,率三千雄壮蕃、汉步骑先导。他是突厥人,被李司徒收为假子已十余年。
时隔九个春冬,故地重游,抬头望着熟悉的金光门城楼,脑海中闪过一张张模糊的面孔,李存贞有些感慨:“中和三年攻巢贼。吾领六千人,战黄揆沙苑。存孝搏斗光化门,亦胜林言,遂以十八骑入长安,巢惊骇而奔。于是阿父破金光门,惜头功为吾不取也。阁中帝子今何在,物换星移,匆匆又是几度秋啊……”
朱邪吾思站在车上,身边侍从牙将赫连卫桓闻言,笑道:“是年大王自金光门率先攻入长安,功为第一。今日命妇亦自金光门入长安,正是气运,宜后宫第一也。”
“第一何谓?当为冯太后!”代北健儿们欢呼,冲厌翟车高喊万岁。
李克用入太原前,河东牙军桀骜残暴,窦翰、曹翔、崔季康、李侃、李蔚、康传圭六节度皆不能制,或死或被逐。李克用深感担忧,乃于塞外广募契丹、奚、突厥、回鹘、鞑靼、吐谷浑诸部勇士数万人,又遴选骁锐、诚直、智信、亲近之辈单独置牙队。
此番护送朱邪吾思的这三千步骑,便出自衙内黑鸦、铁骑、铁林、横冲诸军,几乎全是胡人。
平日为李克用镇压暴动部落,打击异心者,临战则抄略钱财,抄略财粮,督促镇兵,皆深受信任之人,故而长安之行被点出来做卫队,保护闺女不受小人坑害。
关键危急时刻嘛,也可以“保护”圣人。
这些牙军里的许多人,由于经常出入李克用府邸,耳濡目染之下,朱邪吾思别说对他们的名字倒背如流,就是他们家里几口人,几个娃,妻妾叫什么都能说一大堆。
比如她身边那個嘴角一颗大黑痣的武士——赫连卫桓,今年三十三岁,吐谷浑人,铁林军都虞侯,父王每逢出征,则调为帐前卫士之一。
残忍歹毒,朝廷讨河东,京兆尹孙揆被俘后被生生锯成两半,便是他操刀。而且喜欢吃生肉,打完仗习惯割食健壮的敌军尸体。
朱邪吾思不喜,盖因他身上那股骚腥和说话时令人作呕的酸腐口臭。刚才跟儿郎们鼓噪要拥她做皇后,熏得她差点吐了。
再比如右手边的鱼鳞甲骑将——粟特人康令忠,黑鸦军十将。他没那么好杀,只是父王入主晋阳后,处死了十几家顽固不驯的河东将门上千人而已。为人低调,常自比李光弼。
朱邪吾思对他的印象相当不错。
见将士们还在旁若无人笑嘻嘻地喧哗圣人该立自己为皇后,李存贞他们也不弹压,朱邪吾思忍不住拍了拍车板,道:“且乖顺一些,不可跋扈。朝廷自有考虑,以兵威之,非臣道也。”
“是。”代北健儿们互相打着手势示意别说了,队伍很快安静下来。
车队进入中轴道。
尽管朱邪吾思一再强调阵势小点,不要惊扰长安百姓,但造成的恫吓依然是巨大的。昔年李克用破城,纵兵大略。衣冠高门,抢!泥腿子,抢!至于天子,留了面子,没放火。光启与王重荣讨田令孜,又在关中发了波财。讨河东败后,李克用一封表文送到长安,扬言:便欲铁蹄叫阍,面叩玉阶,诉邪佞於陛下彤墀,纳诏命於先皇宗庙。
消息传出,京城仕民拖家带口亡匿山谷,可见李司徒在关中的名声……
当朱邪吾思的厌翟车进城后,得知“沙陀女来当圣人妃也!”仕民家门紧闭,街道空无一人。
奉命迎接的内侍省中官、女御,南衙有司礼宾官看到河东军骑士,也是面色沉重。周围一片死寂,只余风儿吹拂行道树的飒飒声。
骑士们的目光在女御、中官、朝臣身上逡巡着,就是这些死太监对圣人非打即骂,会不会打妃嫔?又轻佻地打量站岗治安的金吾、侍卫,讨论禁军面貌,这能护得住圣人么。
王从训那个气啊,拳头捏的吱吱作响,两次提起马槊,但想到圣人再三的交代“勿与人打架。”又只得恨恨按下。曹哲、姜滔、没藏乞祺、细封硕里贺一众军校骚动不已,围在王从训身边,提议给这帮鸟人一点颜色看看。
尚书李溪的心情也再度产生了变化,脸色涨得通红。
李克用这贼子!
这是来嫁女还是来示威的?
太原这群恶人军现在看来只有这个人能降得住,今日他不在,便暴露出了其凶悍嚣张的一面。
想到这。
李溪在心里狠狠诅咒起西门重遂那个老贼。
娶这么个祖宗回来,圣人管得了吗?宫闱中不知要受多少欺负。
他想起了北朝皇后尔朱英娥教训孝庄帝的典故——你以为你是皇帝吗?没我父亲,你算什么东西!
他想起了本朝郭暧大骂升平公主的丑闻——你仗着你爹是圣人吗?我爹还不稀罕当圣人。
唉,如今朝廷势弱靠人,圣人惹不起沙陀女,只能指望沙陀女知书达礼识大体了。
不过好在朱邪吾思颇具观察力。
见女御、中官、朝臣们难堪,她走下厌翟车,对躬身拜倒的李溪回了一礼,然后伸手扶起对方,又看向赫连卫桓、康令忠等牙将,道:“我与圣人将成婚姻,使陌生男女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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