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将死（2 / 2）

眼花。可顾氏如今哪有能拿个主意的人，他只能强撑着。

风餐露宿，只能席地而眠。饮食粗粝难以入口，也只得勉强下咽。老幼妇孺，哭声不绝于耳。

那族弟一下子把饭碗摔出去老远：“这难道是人吃的东西吗？”他以往名声不显，也从未吃过这般粗糙的食物。

有士兵看红了眼睛，如今粮食不足，他们恨不得吃草根，这些公子哥儿，居然还糟蹋粮食。

反正现在顾氏也已经是丧家之犬，他们也不必如以往那样小心翼翼，连日怒火便再也压不住，有士兵呛声道：“我们这些人自幼都是吃这样的饭长大的，在郎君眼中，我们就算不得人吗？”

第一次被自己眼里的下等人出声反驳，族弟气的抬起了手臂，指着他们就要训斥。

看到事情不对，副官连忙报告了顾长策，顾长策制止族弟：“够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些娇气毛病！”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族弟更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指着他连珠炮的输出：“你还有脸在这指责我？当初要不是你肆意妄为执意退婚另娶，怎么会得罪了方氏？如今居然连一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顾长策怒极，他征战多年，功劳数不胜数，这些怎么一字不提。他刚要发火，居然看到顾氏众人赞同的目光。顾长策像是一盆烈火被迎头浇了一桶冰水，一个字也说不出，喉咙的腥意拼命的咽下去。

族弟见他不出声，以为他是心虚，更加洋洋得意大声指责：“当初得罪方氏的事也不提了，这些天来你天天只知道喝酒，如果你能干些正经事，我们顾氏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又何必向方氏摇尾乞怜！”他嫌弃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士兵，又添了一句：“我们又怎么会跟这些人同吃同住，真是肮脏。”

那些士兵本就是粗人，听了这话不满起来，当即就要动手。

顾长策看着眼前乌烟瘴气的乱像，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去。

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顾长策不肯闭上眼睛。不知道别人都是什么反应，不过这一刻也都与他无关了。他这一生走马灯一般从眼前略过，最后定格在小山氏的脸。

不知道她听到了自己死亡的消息会流下一滴泪吗？

只可惜他的死亡实在是不体面，他应该死在战场上。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思也善，顾长策第一次庆幸，自己和小山氏退了婚，要不然恐怕给她扣上了克夫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