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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平的功夫底子是姨婆带着打的,给个评价勉强能得“扎实”二字。

后来,他长大些,姨婆给了他几本掉皮的武功笈子和医书,让他自己照着学。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无奈景平脚丫子还在台阶上拌着呢,算不得登门。说得好听自己摸索出个大巧若拙,说不好听就是没什么可说的。

更甚,他身边除了姨婆一人,再无旁人对比,少有几次对招,不是因为招惹了村里的公鸡,被一群母鸡追,就是不知道大鹅能看家,险些被钳……

所以他太缺历练,实在不知道自己的轻重斤两。

可他却杀过一个人。

几年前,姨婆带着景平在川岭的无名小村里住过两年多,邻居是老两口带着个比景平大五六岁的小丫头。

丫头很有姐姐样儿,对景平很是关照。

可有一天,她进山采药,整夜没回来。

老两口急坏了,天不亮就招呼全村人进山去找。

那天也是个雷雨天,景平顺着姐姐带他走过的小路寻,隐约听到动静,那悲泣声好像濒死雀鸟的哀鸣,他悄悄摸过去,见一个胡哈汉子压着姑娘……

景平高喝一声,冲上去拉那汉子。

汉子回手一巴掌,把景平扇了个跟头。闪电划亮山洞,照亮汉子邪恶的笑,他狞笑着向景平招招手,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景平虽然听不懂,却能明白对方在猥琐地问他:要不要一起?

汉子见面前白净的小男孩,鼻血长流向自己怒目而视,更来劲了,抽出匕首,指着景平逼他脱裤子。

景平又羞又怒,发起狠来,冲姑娘大喊一声:“快跑!”合身扑向汉子。

可姑娘被摧残了整夜,哪里跑得动?

殷红的鲜血顺着腿往下流。

她心念成灰,自觉许是活不了了,也从汉子背后扑过去,满把抱了恶徒:“你快走!他是流徒,你打不过的!”

汉子被两个孩子合力反抗,顿时暴怒,提匕首刺中了姑娘,跟着迎头一击,把人扇开。

姑娘的血甩在景平脸上,还是热的。景平脑子一片空白,依着从书上学来的招式,把那汉子手腕逆向一扭,真把刀尖转了方向。

也就这时,姑娘又一次拼尽全力,不要命地扑过来,抱住汉子的小腿。

那汉子猝不及防,重心不稳,向前倒去,直接压在景平身上,匕首尖端好巧不巧扎进嗓子里,眨眼功夫没气了。

景平把一瘫死尸从身上掀开时,已经糊了满脸的血。老天爷贴心又应景儿,吩咐电母给景平打了个亮,让他看清那汉子一双眼睛至死都恶狠狠地瞪着他。

之后,村里人来了,村长没多问,带人挖坑把汉子埋了。

再转不得几天,姨婆带着景平离开了那地方。

那时,景平只有九岁。迫不得已寸劲儿杀了个恶人。或许因此,他性子里埋下了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阴狠——关键时刻,只能你死我活。

而现在,追他的人依旧来者不善。

跑得掉吗?

他们是谁!

下雨一准儿没好事!

景平在没有路的荒草丛中健步如飞,猝不及防左侧草丛猛动,窜出个人,手里明晃晃一把尖刀往景平腰侧刺去。

景平仓惶闪避,刀锋擦着他肋下掠过去,衣裳顿时给豁开个口子。再看那持刀的人,是歌伎缨姝。

这样一耽误,身后的十几名壮汉已经追来,把景平围在中央。

景平前一刻略带侥幸地想:难不成她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气不过,带了护院来寻我晦气?

而后一刻,这念头被他冷静下来的思绪浇灭了——刚才那一刀凶险万分,是奔着要命去的。

他思维活跃,脸上不动声色。盼望抓个空隙逃开。

缨姝见他不说话,笑骂道:“昨天你指缝藏针,想暗算我么!”

景平心下生骇。

昨天他被逼急了,想刺她一下扭脸跑路,自以为动作天衣无缝,却还是被看出来了。

缨姝冲数名壮汉低喝:“拿下,姑奶奶要拔了他指甲!”

话音落,景平背后劲风起。

他不暇多想,逃命要紧,抱头就地一滚。姿势不好看,糊了满身泥,好歹暂时有惊无险。

以少敌多的关键是要逐个击破,最好利用地势把敌人分开。

可现在四下空旷。

景平琢磨战术的功夫,三四个汉子围拢上来。

他又一猫腰,想像刚才那样依葫芦画瓢,谁知只翻到一半,脚踝猛地一紧,给勒得发疼。他被套索缠住大力拽倒,顿时摔了个狗吃屎。

景平心知不妙,他可不想被拔手指甲,翻身猛向套他脚踝那人冲过去。

寻常人若是给拽倒了,只会下意识地翻身起来,第二次逃开。

那人没想到景平折返回来,晃神被景平甩手弹飞的钢针扎在肩头。

那是寻常的缝衣针,未中要害。对手冷哼一声,又要拽套索,未等发力肩头猛然一阵奇痒。

那中针的地方恍如有许多虫子在皮肤下快速分散。

他“哎呀”一声,惨呼着去抓,同时扔了绳索,大喊道:“针上有毒!”

这么一来把众人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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