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1 / 2)
月光逆着打在他的身后,为此人的轮廓镀上一层银白色的浅雾,他的眼神晦暗不明,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温度。
面前人的脖颈上,有什么东西忽地闪了闪银光,游景瑶望着他锁骨中央的小平安锁,心中的万般恐慌一瞬找到了依靠——
是月尘卿。
像溺水的人抓住海上漂浮的稻草一样,游景瑶呜咽了一声,整个人用力扑向月尘卿——
随即将他紧紧抱住,几乎要嵌入怀中揉碎了那样紧。
在滔天的恐惧中,就连随时有可能失控的月尘卿都显得格外安全。
幽闭是她永远无法释怀的伤痛,那沉溺于深海中痉挛窒息的感觉,她再也不想体验一次。
游景瑶紧紧地禁锢住月尘卿,双手在他背后死死揪着他的衣裳,脑袋贴着他的胸膛,在他怀中哮喘一般大口呼吸着。
像快要溺死的人终于抱住了一块浮木,挣扎着盼寻能够得到苟活。
那剧烈到濒死的呼吸声在整个冰洞中异常响亮,甚至还有回音,怀中人抖得像个筛子,月尘卿甚至能感受到她胸口心脏处那飞快无序的搏动。
那是极度恐慌与害怕才会有的反应。
他也曾有过。
那年在战场上,月尘卿身陷重围,差点就要失去最后一根狐尾的时候,他就经历过这样的反应。
于是鬼使神差地,月尘卿没有立即推开她。
时间缓慢流逝,流水一般冲淡疯狂和恐慌。
游景瑶一点点回过神来。
最先恢复知觉的是她紧紧揪着月尘卿身后衣袍的五指,力度之大,几乎要将他背后的锦衣生生洞穿。
游景瑶意识到的那一刻立刻就松了手,随即无措地、缓慢地抬起头,看向刚刚她紧紧抱住的那个人。
他竟也低头看着她。
那双眼睛里面分明毫无情绪,满是薄凉,却得益于桃花眼飘逸柔美的线条而显得无比深情。
如果确要形容,他便是月色下的北境荒漠,背光处黑如静海,面光处一派灰银。
看似隐晦的柔,实则蚀骨的冷。
她记得自己给月尘卿疗伤结束后就晕了过去,所以自己现在……
大约还在冰晶宫里。
这里是山洞,游景瑶默念着,安全感伴随着理智一同回到了心田,也是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事。
她栽进了月尘卿的怀里。
还紧紧抓着人家不放。
游景瑶全身泛上一层后知后觉的冷意。
自己一定是疯了。
就算很害怕,她至于那么饥不择食……去抱这个杀神吗?
可是刚才在黑暗里,她看到月尘卿,心中竟然真的有了几分安全感——虽说月尘卿和安全这个词毫无关系。
游景瑶刚慢下来的心跳又往上猛地蹿高了速度:“你,我……”
月尘卿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来。
游景瑶望着他起势的右臂,一瞬间窒息。
这是要拥她入怀安慰一下吗?
没有。
人家拂袖,将她揪住自己后背的手给拍掉了。
他拍开游景瑶双手的态度之冷淡,就像拍开停在身上的一抹尘灰,不见半分温情或是怜惜。
游景瑶又开始发抖,瞳孔也涣散着收不回去,直到耳边传来不轻不重的几个字:
“你很怕黑?”
她惊愕地抬起眼睛。
“我……不是怕黑,”游景瑶刚说完又低下头,过了几息,又小声地纠正了自己的说法,“不只是怕黑。”
月尘卿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待她自己说下去。
但游景瑶却没有继续陈述下去。
那是她埋得最深的伤痕,不想对月尘卿这样一个刚认识了两天的人诉说,况且,配角的事,主角本来就没必要知道。
讲述过去就是在交付缘分,月尘卿和她不过露水情谊,最好的结局是成为彼此的过路人,因此,他们在对方的生命中参与得越少越好。
月尘卿看她不说话了,也懒得自讨没趣,或是觉得游景瑶怕黑的原因本就不值一提,于是没再追问。
过了一阵,游景瑶更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坐在他尾巴上,连忙站了起来,挠着脑袋说:
“月少主,我……我先回去了?”
月尘卿淡淡抬眼:“躺在本尊狐尾上睡了一夜,起来就要走?
游景瑶惶恐地眨眨眼。
“还有,你要去何处?”他嗤笑了一声,“那个破烂小山洞?”
游景瑶浑身一震:“你怎么知道?”
原来那块大石头是月尘卿移开的!
他什么时候进山洞的?难道是在自己睡着的时候?
想到月尘卿可能在她睡着的时候可能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游景瑶全身又泛起一层冷意,他总是有办法三言两语让人感受到彻骨地后怕。
月尘卿轻嗤一声,不作回答。
游景瑶不安地低头拽着自己的袖子,月尘卿不说话,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周遭空气霎时又陷入难言的寂静。
月尘卿似乎喜欢制造沉默,还喜欢别人在他制造的寂静里手足无措的样子。
很是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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