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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
或许是太久未见吧,陛下给他一种全然陌生之感。
崔旺开门,请崔司淮进去,而他依旧手端拂尘守在门外。
“微臣参见陛下。”
这是薛家为皇帝陛下整理出来的临时书房,各种名贵烛台无数,而眼下,房内只亮了一半烛灯。
“嗯。”宣珩允淡淡应一声,轻拍玉狮子滚圆的脑袋,玉狮子嘴里叼着最后一口肉干跑开。
崔司淮垂首躬身,双手抱着奏书恭恭敬敬放在书案上。
他是聪明人,自然猜得出惩治族商的差事何故会落到他头上,是以再见陛下,他倒是懂得收敛锋芒,规矩不少。
宣珩允看了看他,拿过最上边的一本奏文翻开,漫不经心开口:“明日就启程吧,禁卫那边会拨给你二十人。”
“是,微臣领命。”崔司淮谨言慎行,向宣珩允回禀了他为此差事拟定的计划及路线,得到宣珩允恳许。
随之,他躬身告退。
深色木门被关上。小太监把他先前提着的鹤臂风灯递到他手中,借着柔黄的光,他突然弯腰凑近门扇上的额枋,始才看清上面细密雕刻着的是竟是山海经里瑶姬的故事。
崔司淮不知联想到什么,脸上晃过一瞬担忧。
而书房内,宣珩允手执江左湖笔面无表情在一本本奏文上疾书批复,看起来并无异样。
但当他拿起最后一本由宗人府送来的文牒时,眸底漆黑一现而过,继而再次恢复平静,如常批下“已阅,准”。
随后,他换一声崔旺的名字,崔旺轻脚碎步进来,抱走那一沓奏文。
桌案上放着一台青釉弦纹带托三足灯,灯托上五支红烛燃烧。
宣珩允一手撑头不眨一眼盯着那支燃烧过半的烛火,淡漠的脸终于再装不下去,沉成一片。
而那双眸底翻涌着暗色潮汐,似在烈焰上煎熬的孤狼升腾出的死亡气息。
他忽然伸手向烛火探过去,两指并拢掐灭一簇火光,空气中升起一股青烟,夹杂着油脂被焚烧的奇异香味。
指肉上的疼痛让他眸底剧烈翻涌的暗潮开始归于平息。
而他又清楚的知道,这样癫狂的事情万不能让楚明玥知晓,她若知晓,并不会再心疼他半分,只会厌弃。
玉狮子“喵呜”一声跳到窗台,尾巴竖起,湛蓝的猫瞳竖成一条线,警惕盯着他。
“别怕,没事。”宣珩允低笑一声,又掐灭了第二支烛火,“这个人以前对她不好,我替她惩罚他。”
他温柔得看着玉狮子,仿佛在说着缱绻情话,说完,他收回视线,盯着骨节均匀的手指凑近看了看,指腹上两抹焦黑,被灼烧的疼痛顺着指尖蔓延。
他又看了看尚在跳跃的三支烛火,逐一掐灭。
这种自我惩罚的方式勾起他心底的瘾,似乎他所承受的疼痛多一分,就可以让他胸腔肺腑里的绝望少一分。
指腹那个位置的皮肤逐渐变成硬硬的一层,像是附着在皮肤上的旁物,他却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好。
灼肤之痛,怎比得过她小产所受痛苦的半分,又怎比得过她每月所忍受的折磨。
他要慢慢帮她讨回来。
宣珩允站起身,朝窗台走去,玉狮子逐渐弓起脊背盯着他。
“你是不是想她了。”他抬手去抚摸玉狮子的头,玉狮子猛地向后一缩,他的手停顿在半空。
“再过几日。”他继续用温柔得声音说话,“待为她恢复清誉,让她做回昭阳郡主,就送你和照夜白去她身边。”
“她也想你想得紧。”
玉狮子突然仰头跳上书柜。
宣珩允用那只受伤的手推开窗扇,仰头望天。天上浓云密布,漆黑无光。
他的眸中仿佛化开一池春色,绯衣张扬,笑靥羞花。
她这次是真的要走了。相较于上次猝不及防的冷棺,这一次,他甚至觉得上天还是过于偏爱那个混账了,竟还给了他慢慢弥补的机会。
*
四月二十七,是小满,漫山遍野的桃树结出了果子。
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时候。
洛京那边,宗人府宣敬德跪坐辇车,手捧先帝遗诏誊本举过头顶,由京兆尹城防卫开道,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太庙去,他奉旨把遗诏供奉太庙,摘下楚明玥的玉蝶,自此,楚明玥就再不是宣家儿媳了。
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定远侯府的昭阳郡主要回来了。
这是宣珩允的意思,要让她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做回她自己。
皇权贵胄的新鲜事向来传的快,从洛京至江左,纵使快马加鞭也要近十日,可昭阳郡主休夫的消息却只用了四日,就传遍江左。
有人说原来贵妃病逝不过是郡主使得金蝉脱壳之计。
也有人说贵妃病逝那是先帝爷在遗诏里安排好的,不过全皇家一个颜面。
传着传着,甚至传出先帝爷根本没薨,只是在某个深山里的皇家别院疗养呢,不然,他又怎能料到三年之后原本情深的楚家女儿会休夫呢。
待传到铜元郡和苍鹿山的时候,已经有声音说是昭阳郡主和安王旧情复燃,这才把小皇帝给休了。
越传,宣珩允头顶的草原就越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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