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2 / 2）

元纾一面目送他们离开，一面苦中作乐地如是作想。

但她没有着急从藏身之处离开，特意耐心等了一会儿，确认明月已经带人进了院子，清风三人的身影也已消失不见，这才小心地动了动脚。

正当自己踮着脚，从枝叶掩盖的竹林深处缓缓走出半步时，一道清冽如玉石相碰的声音猛然在元纾耳边炸开：

“人都走完了，还不肯出来么？”

！

这一言无异于晴天霹雳，将元纾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原以为清风早已走远，可谁成想，师兄突然杀了个回马枪！

他知道自己在这里？那清风师兄是从一开始就觉察到了自己的存在吗？难道说先前的折竹声并未将他蒙骗过去？

元纾闭了闭眼，一颗心直直地往下坠。

此时此刻，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开始盘算着被清风抓住后，所有可能的后果。

但元纾硬生生抵抗住了本能的恐惧，心一狠，死死咬着舌尖。这直刺天灵盖的疼痛让她豁然清醒，神魄归位，大脑立即恢复运转。

眼下还没到为生死发愁的时候呢。

元纾这样劝说起自己，倒不如好好琢磨琢磨，究竟要编出什么样的借口来为自己遮掩才算妥当。

就说自己本想寻找两位师兄，结果却走错了地方？

还是说自己分不清东南西北，从花园里出来，看到一模一样的院子后才昏了头？

……

想出这两个理由，元纾自己都沉默了须臾。

眼下这个情形，它们似乎都十分牵强。

算了，聊胜于无。苍白而拙劣的谎言总比一言不发、沉默等死好一点儿……的吧？

元纾深深提了口气，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又往前迈了半步。

“刷——”

一道身影风驰电掣般从自己身边闪过，她压根儿来不及反应，只从映在视网膜上的碎片里，费力捕捉到了一点残存的黑影。

是谁？！

还有另一个人和自己偷听偷看了半晌？这个认知，甚至比自己被清风师兄当场抓包，更让元纾惊悚。

惊悚归惊悚，一见事情似乎出现了转机，向来谨慎的元纾瞬间收回脚步。

她不动声色地缩回竹林深处，好好睁大眼打量着竹林外面的动静。

“喵呜——”

原来是只猫儿。

那只黑猫身形如电，倏尔窜到清风脚边，很是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道袍下摆。

清风的反应也没有半分意外模样，他稍稍弯下腰来，用浮尘扫了扫它的脑袋，语气更是元纾未曾听过的轻柔：

“昨儿下山前，我还特意寻了你半晌，也不曾寻见。怎么今儿，又跑到东院来了？”

清风这话乍一听有几分不满，可手上的动作却骗不了人。

在责怪了小猫一声之后，他很快打住，并不嫌弃，无比自然地把猫儿捞了起来，抱到怀里。

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它顺了顺皮毛，也不管这只猫能不能听懂，只顾和它说话：

“就在昨日，咱们观里新来了个小丫头，本想让你见见，日后也知道不是生人。”

“没想到你跑的倒是时候，整整一天也没见到影子。”

看来这说的是我了。

元纾暗自嘀咕，清风接着又言：

“不过，没见到就没见到吧。左右那丫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很快就要送到后头去了，也不值当你再特意见一见。”

虽然已然知道自己在西游世界里连个NPC都不算，但听到这话，元纾还是默默心梗了一下。

至于这“后头”二字，她默默咀嚼了一番，实在品不出什么深意，只得暂且按捺住一点古怪。

“不过今日来的这两个新人，你可得好好认认。”

清风一面向前走着，一面道：“人家可是上赶着给咱们送钱的主儿，你素来横行霸道惯了，可别误伤了。”

眼看着一人一猫渐渐走远，本以为此间事终于能告一段落，不等元纾松了口气，偏偏赶在临走前，那只乖乖巧巧窝在清风怀里的猫儿猛一转头。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元纾总觉得那只猫似是生了灵智，直勾勾望过来的眼神，就好似在盯着自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