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出(1 / 2)
段父被弄醒的前一刻,还在梦中与周公赌博。
然后哗啦啦的骰子声远去,斑驳的墙面,破碎的酒瓶,被束缚的手,咕咕叫的肚子,怎么回事?段卿这个死小子还没给他做饭?
他醉醺醺地骂了句。
一道银色的刀射出来,抵在他面前,段父瞬间清醒了,睁开眼,看到段卿垂下眼,微笑着看着他。
眉眼弯弯,是非常动人的,好像世上大多数美好家庭中,孩子静静守在父亲床头,一心一意等待对方醒来的表情。
如果场景里没有刀和绳子的话。
“我也不想把您的手捆起来的,但不捆的话,您一会儿要冲我扔刀和酒瓶,”段卿玩弄着手上的刀,慢斯条理道,“既然您现在也清醒了,那么父亲,请告诉我。”
“您把我的珠子放哪儿了?”
“什么你的珠子,家里的东西都是我的!”段父作为施暴者,没想到有一醒来被儿子绑住了一天 ,他蠕动着恶狠狠道,“靠,你等着,我马上把你给宰了——”
回应他的是刀用力抵上衣料的冰凉声。
“刺啦——”
外衣被刺开了,刀锋被抵上温热的皮肉。
段父被冷到了,意识到儿子是来真的后,他哑着酒精弄废的嗓音,扭曲着,抚了一下段卿的衣角。
“卿卿,跟爸爸要东西,弄什么刀呢。”
“不就是个珠子嘛,你舍不得,直说就是了,你看看—— ”
段父裂开嘴,浑浊的目光眼睛死死盯着少年,“你现在的样子,多像爸爸啊?”
段卿拿刀的手微微一顿。
段父笑了,他知道这个儿子最厌恶的与害怕的是什么。
不就是害怕不知不觉中,成为他这样的人吗?
一刹那的寂静。
寂静后,段卿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本来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少年手上的刀锋好像更冷了,段卿就抚摸着那冰冷的刀锋,用再温柔不过的语气说: “我们从来就是一样的人啊,父亲。”
“扭曲、心狠,又逐利。”
他曾经害怕变成生父的样子,但害怕又有什么用呢?他分外爱财,也冷心无情,平静温柔的笑容下,是难以克制扭曲爬行的,宛如火山般喷涌的躁意。
以暴制暴是生父教给他最直接的课程,残忍无情是生母给予他最丰厚的奖杯。
自小生长在污泥中的人,谈什么一心向阳,亮堂堂的阳光与肆意微笑下,看不见的卑微阴暗在无声生长。
所以要现在以暴制暴吗?
要像段父那样,用这把刀,在生父身上捅出个刀口,然后畅快淋漓地,看对方流血求饶吗?
阴暗的草越长越快,就在刀锋无限接近皮肉的那一刻——
“叮咚”的轻响声响起。
手机屏亮了,亮堂堂的提示面在阴暗的地下室里显得那么清晰。
段卿抬眼望过去,看到发消息人的姓名后,微微愣了一下。
谢瑾舟的消息。
打开详情,消息的内容和谢瑾舟这个人一样清晰:
“脚踝记得按时上药。 ”
下面附上了详细的医生建议单,和每种药的用药顺序还有应用剂量。
段卿静静看看那条消息。
看完他又想起生父长久施暴后麻木扭曲的脸,然后很突然的,段卿回房间了,放下刀找出药瓶,在床上安静上药的样子宛如一个再平常无害的少年。
仰头,一小片月光打在他脸上,也许月光是随意照到他的,但段卿感受到又清凉又温暖的触感。
然后段卿有点想去水边捞月亮。
*
去水边捞月亮什么的可能有些难,因为段卿在完成上完药,返回客厅,又较为“温和”地从段父口中撬开珊瑚珠下落时,他已经很累了。
珠子的确是段父把家翻了个底朝天后找到,打算包装一下送给欠债人的。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送,就在儿子的逼问下把珠子交出来了。
是夜,段卿把房间里的重物都堵住门,确认外人无法凭蛮力破门而入后,拨弄着这串戴了十多年的珠子,在熟悉的声音中睡过去。大概是不久前的经历,梦里,他又看到了这串珠子,戴在一个男孩儿手上。风过水塘,小段卿钓着鱼,男孩编织着稻草,他们坐在同一批湛蓝的天空下,偶尔肩膀相碰,安静对视。
四周都是澄澈而安静的,那个几乎空了的村子,田间没有大人,树上没有夏鸟和春虫,没有多余的人,蓝天下只有他和男孩儿,血红的珊瑚珠在男孩的手腕上轻轻响着,小段卿抓住那只手腕在田间跑。
清风日月在他们的头顶上交错。
“叮铃铃——”
最质朴的闹钟声把段卿吵醒,从练习微笑到刷牙洗脸,换上校服再背上书包,等兔子似的单脚跳出地下室时,段卿看起来又是个阳光灿烂的高中生了。
他走进人声鼎沸的校园,身穿白红校服的同学们在他身边依次走过,阳光洒落,预备铃响,各组组长吆呼作业的声音在耳边依次炸开,各种颜色的作业本在桌子上堆得老高。
老班长收完作业,叼着个包子冲段卿打招呼,喧喧闹闹,王之荣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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