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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懂恶鬼(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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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气萧索。瑟瑟凉夜。

今夜有月高悬,从那挺拔的树林间透下光辉,月光染上树林间森冷的气息,像裹了层银白色的冷铁。所有景物都背着光,只留着森然冷硬的剪影。

太安静了——

这个世界好像没有一丝声音了。

桑瑶泉屏着呼吸抿着唇,手上动作不停,那口气实在屏息不住,也不敢肆意吐出,短促的吸口气继续,那口气憋住的时间越来越短,她额头见汗,脑袋缺氧已经开始晕乎,她停下动作,用手背抵了抵额头,额头感到湿意,她不明所以眨了下眼睛。下雨了?

不是雨。额头上沾染上的血流下来,她眨一下眼睛,血从眼睫留到脸上,像是夜色重林里山鬼垂泪。可她额头眼睛都并未受伤——她满手血,手上的血随着擦拭染上脸颊。她的手已经看不出原本皮肤颜色,全是新鲜的深红色的血液。

她再眨眨眼睛,觉得自己确实见识短浅,真奇怪啊,至少她从前从来没想过,领赏金比杀人还累。

想完,手上继续动作。

她在用刀慢慢的,细致的把死人脑袋割下来。

她本来是想用剑砍的,砍了两下,血迸溅的到处都是,死人脖子血肉模糊破烂,但还硬挺的坚守岗位。

但看她一身衣服,本来就有些破烂,这下满是血,更是不能穿。

真可惜啊。

既然砍不断,所以她想试试可不可以把头割磨下来。慢点也没关系,这颗头很值钱,她很需要这头。她已经很久没有像样的吃饭,洗澡,睡觉……她像个野兽一样在山林呆了有一阵子。

她突然的离家,对人情世故,如何活着完全不懂。暴露在光白的尘世。身上带的钱用完后,她尝试去赚钱,但是在城里逛了一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哪里需要自己。

她鼓起勇气呆呆的去店铺里,开始也就只会站着。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然后就在别人店里发会呆自己就走了。

但用光最后一文钱之后,她再去那些铺子终于开口了,可她呆愣迷茫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个能干活的好伙计。更何况:你是哪里人氏,可有信物文书证明,再不济,也要有个介绍信作为保证?

没有店家会雇佣没有身份证明的外地人。

于是那些店铺老板或客气或漠然将她“请”出去了。她能做什么?她会做什么呢?

她是什么呢?这算什么呢?她什么都不懂,她负担不起自己的人生,多么无能。

那时她脑子里乱乱的,想了很多,又什么也想不懂。想着走着就出了城,顺着一条河漫无目的的走着,阳光正好,河水中间有块突出的巨石,她跃上大石头坐下,晒着太阳。可是很快石上热气消散,腹中空空。

城门快关了。

她突然惊醒,城门快关了。她想回去的。回到人群中去。哪怕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但在喧闹的人群中孤身一人总比城外孤身一人要好些。

于是她沿着河流回城,走着走着又开始跑了起来,像是很着急,仿佛有什么在追赶着她。她跑到城门口,城门开着,并不需要着急。可她突然停下来。她没有钱,客栈已经住不起。身无分文,没有可靠亲朋友人。她没法回去。

她还是被追上了。被某种难以言明的更可怕的东西。

城门口一片萧索,几张横眉络腮胡图样的通缉令被风吹的呼啦响。

那天,她站在城门口,眼睁睁的看着城门在她面前关闭。

而多日之后的今夜,她手上磨着脖子的死人,正是当时通缉令之中的一人。

森冷夜晚,孤月高悬,满地满身的鲜红血液。一个女子拿着剑细细磨着死人脖子的画面,着实有些瘆人。桑瑶泉身在画面内,还浑然不觉,只想着拿了赏金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殊不知在他人眼中,她比通缉令上满脸横肉的杀人犯还可怕。

“姑娘。”

有人说话。可割脖子的姑娘依然磨得欢,没有反应。

“姑娘,你在做什么?”那人凑近问了句废话。只是这人声音温和瑰丽,音色年轻,语调随意斯文,仿佛在问姑娘你吃了吗。

桑瑶泉手抖了一下,停了。她刚刚满脑各种情绪涌在一起,其实整个人已经到了魔怔得状态,所以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直到对方再次出声音,她有所感应。

她循着那声音,她清醒了过来,她抬起脸。

她看到,月光洒下来,山间的湿冷雾气,她听到,一直有细细小小的虫鸣声从林间传来,间或有凄厉的鸟鸣。

一个年轻人站在五步之外,宽袍之下手不着痕迹的搭在剑柄上。地上血迹恰好漫在他脚尖一寸。

他眼睛真好看。如同黑暗里温情摇曳的春水桃花。桑瑶泉想。

“我在杀人。”她回答的一本正经。

谢玉友唇角天然温和的笑意僵了僵,似是没想到会得到这么耿直的回答。若按常理,有人深夜杀人被人撞破,不是暴起再灭口,就是哭求诉苦。这个女孩这么简单明白回话,他对着这个满身鲜血的女孩,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桑瑶泉不知,若是他人看到这副场面,绝不会如此平静谈话,大多是直接大喝“妖女纳命来”就拔剑砍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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