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棒(1 / 3)
临出门前,梁父叫住冉冬阳,又是一番不厌其烦的嘱咐:“过马路小心车,别让她靠近那些放炮的……”
翻来覆去,说的都是梁时雾听了十来年已经能够倒背如流的那些话。
少女一颗心早就飞到外面街上去了,却还得耐着性子站在一旁伸长脖子等着。
梁父终于交代完了,大手一挥:“行了行了,你带她去吧。”
“爸爸再见!”梁时雾迫不及待拉过冉冬阳的手撒腿就跑。
身后,梁父不由得抬高音量:“慢点!注意看路!”
今日是元宵节,南城大街小巷敲锣打鼓,随处挂满红灯笼,热闹又喜庆。
老城区最大的灰埕搭了戏台,请了北边来的剧团。这段时间白天黑夜都在咿咿呀呀唱着,虽然只能勉强听出一句“生离死别情难尽”,但莫名的,梁时雾很喜欢。
路旁摆满小摊,人满为患,拉棉花糖的、吹糖人的、卖冰糖葫芦的……当然少不了她最爱的甘草水果。
没走两步,两人手上已经拿满各式小吃。
经过卖炸豆腐的,冉冬阳习惯性掏出钱包正要买一份,梁时雾赶紧一把将他拖走,“哥,够了,我真吃不下了。”
瞥见女孩沾了糖霜的嫣红唇瓣,男生眸光一暗,不自觉伸手抚了上去,声音低得微不可闻:“小脏猫……”
梁时雾注意力完全被不远处的钻火圈表演吸引去了,吵闹声中并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踮起脚朝他靠近了些:“哥,你说什么?”
“没什么。”
梁时雾看得目不转睛,跟围在最前面那帮小孩一样兴奋,情不自禁跟着他们一起鼓掌叫好。
她喜欢火。
喜欢一切热烈、绚烂的东西。
尤其是烟花,尽管它是那样短暂。
可梁父从不允许她靠近这些。
小时候每到这种节日,楼下别的小孩聚在一起放烟火,她总是满眼艳羡,却只能躲在窗户后面远远看着。
这种时刻,梁时雾无端的又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像火、像烟花一样,危险又迷人的人。
今晚这么热闹,他应该也会出来吧?
这一秒陪在他身边的,又是哪个女孩?
苏觅?温召?邬芮可?还是不知名的某某某?
钻火圈很快结束,下一个节目是胸口碎大石。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接踵摩肩。
风里弥漫着爆竹燃烧过后刺鼻的硫磺气味,身后人流推着挤着,两人不由自主往前,一不留神就被冲散。
旁边已经变成另一个人,梁时雾却还浑然不知,直到头顶落下一道熟悉的嘶哑声线——
“喂。”
梁时雾扭过头去,几乎是同一时间,天边大片烟花突然绽开,明如白昼,一束仙女棒猝不及防撞入她的视线。
星星形状的银色火花在男生手中缓缓燃烧,映亮鸭舌帽檐下一双狭长的眼。
少女心跳骤停。
人声鼎沸中,只听得见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轻盈地飞了出去。
是他。
谢凛星站在雕花灯笼下,个高腿长,浅灰色呢子大衣压不住一身恣意轻狂,里边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更为冷白,嶙峋喉结十分显眼。
在她愣神之际,他手中那根仙女棒已经熄灭。
视线里,女孩包裹在蓬松如面包的白色羽绒服里,领口处一圈狐狸毛抵着巴掌大的脸,不谙世事的纯洁,天真又脆弱。
瘦得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
“你的好哥哥呢?”
谢凛星唇角微勾,似笑非笑:“放你一个人在这,他也舍得?就不怕被人一把抱走了。”
抱、抱走?
梁时雾缓慢眨了下眼。
这人说的什么浑话,她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被人一把就抱走……
像是听见她在想什么,谢凛星轻轻抬手,在她柔软发顶胡乱揉了两下,毫不客气点评:“好矮啊。”
“你——”
梁时雾还没说完,手腕就被对方猛地攥住,整个人不受控往前踉跄了下。
他的掌心温热而干燥,仿佛带着电流一般钻过她的皮肤,梁时雾大脑一片空白,被带着走出了十来米远才反应过来,试图挣开:“等、等等,你要带我去哪?”
“……”
“你先放开。”
“……”
“我不能走得太远,一会我哥找不到我要担心的。”
“……”
“谢、凛、星!”
他忽地停下,从旁边摊位立着的稻草棒上随手拔下一根糖葫芦,转身粗暴地塞进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然后从兜里掏出钱夹抽出一张20元递给老板:“不用找了。”
梁时雾嘴里被撑得鼓鼓囊囊,腮帮子酸得厉害,吐出破碎的音节:“你#%^我??$&……”
谢凛星似乎没听见,又或者是故意装作听不见。
梁时雾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这人真是坏死了……
她用力咬碎一颗糖葫芦,舌尖上酸酸甜甜的味道融化开来。
余光中,他右颊梨涡浅浅,若隐若现,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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