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伤旧痛（1 / 2）

唐心告假几日，休息了些时候，就去查颈上的旧伤，当初以为只是浅浅一条，要不了多久便好了。可谁知，原来伤口切的竟深，过了许久都不见完全愈合，始终有道丑陋的印迹。医生建议她找除疤的美容师，唐心问：“可以除干净？”

医生却说：“应该可以除个七七八八。”

唐心笑了：“医生，什么叫七七八八？”

“怕是也未必除的净。”医生老实说。

“那我找他们有什么用？”唐心仍旧微笑讲。

“总会淡一点吧！”

“淡一点也还在，我可以装作看不到，但是偶然之间，看见某处玻璃的反光，看见某处湖水倒影，它就突然冒出来了，提醒我，你可以用尽心机，你可以想尽办法。自以为见不到我便不存在，自以为忘得了，放的开。可是一回首发现，我依旧站在原地，你甩不脱，挣不掉。”唐心缓缓说。

“小姐，你，是否需要推荐你去看看心理科。”那医生被唐心说的没头没脑，以为她神经出问题，便说。

“呵，不必了。”她的话，本来也没有预备被人听懂，世间灵秀之人并多见，一句没头脑的话，只有那些人方才听得懂，明白的了。

留下医生愣愣地在那里瞧她背影，从医院出来，她四处转，总是不自觉去摸那道伤痕。唐心自己知道，她多多少少有个焦虑的毛病，有些事情如果放着不解决掉，她就开始寝食难安。而这些事，往往都是芝麻大的小事，像一张逾期缴费的通知，像是玻璃窗上一块擦不掉的污渍之类等等。

她转了许久，目光落在一家刺青店的招牌上，打定主意便走进去。老板是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手指干净，发型利落。店面里的图样多数看起来还算精致，唐心说明来意，老板仔细看看：“纹这里，很疼的，你受得了？”

“无所谓，我耐疼的。”

“你们小姑娘都这么说，一会儿真的开始就要乱叫了。”老板淡淡地说。

“我若叫一声疼，多付一倍给你。”唐心眉毛都没挑。

“你不怕我故意使你觉得疼。”

“可你若纹不出我要的样子，怎么办？”

“你总不会整张唐卡让我纹到颈上吧？纹不出你想要的，牌子摘了任你砸。”

唐心笑了，说声好。本来她也没想要多复杂的纹饰。

其间，唐心一声没出过，只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可见是真的疼。

老板佩服她耐力：“要是疼可以说，先休息一下，我不收你双倍就是。”

唐心笑说：“小事情说话也要作数，这点疼都耐不住怎么行？”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老板分散她注意力，使她觉得感受些。好在，唐心一生总能够碰到各种奇人会对她好些。

“为什么偏要纹这个，又不怎么好看。”

“想开心点儿喽！”唐心随意地答。

老板笑笑闭嘴，不再追问，懂得在合适的时候闭上嘴巴，是件不容易的事。

芯姐店里的另外两个伙计便不懂得。

唐心刚休假回来，收到第一个消息“阿心，忍不住跟你讲诶，这些日子你不在，那个laughing哥最近拼命在追芯姐那！”

“想不到啊，他平时看上去又凶又狠，吊儿郎当的。竟然那么有心思，前些天芯姐生日，他彻夜带人把整间店面铺满小雏菊，还去找了芯姐那个警察的妹妹，一起来给芯姐庆生，本来我看芯姐对他讪讪的，这么一弄。芯姐我看心思也软了呢。”

唐心刚一听到，整个人征了一下，又听她们嚼舌，什么陪着一早起来跑步啦，什么定制款的小饰物啦，“听说啊，这个laughing一早就暗恋芯姐，只是大嫂的身份在那里，他从来不敢有非分之想呢。”

唐心听着，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笑着，像听一般八卦无恙。但那每一句话却都好似一把把刀子，一刀刀割在她心上。

laughing哥带人铺满整个店面的小雏菊，他不是顶厌恶这些花啊，草啊一类的玩意么；芯姐的警察妹妹，向来对laughing他们嗤之以鼻，每次见面都要吵上两句，他怎么软下性子去请她来。他最憎早起，谁早些时打电话给他都会无端被骂，竟然会早起陪着芯姐跑步。

唐心终于明白，为什么laughing这么对她。

原来，人家心里早就装了别的人。一早就暗恋，是有多早呢，许是两人认识便开始了的。亏得自己还跟个小丑一样，时不时在人家跟前蹦来跳去，只无端惹人厌烦罢了。越这样想下去，唐心便越发觉得，仿佛有一双手，在她身体里，抓住她五脏六腑，朝向两个相反的方向，用力拧扯。忽然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干呕起来，她连忙跑去盥洗室，猛地呕吐起来，直吐到口中苦涩，只能吐出清澈的水来。当一个人的心痛得难以忍受，它便会开启它的保护按钮，不会让自己接着痛下去，就开始转移到身体上。唐心自觉，她的身体在代替她痛，这个痛，是她无法承受的。

幸好，在她最难过的时候，立文跑来看她。

两个长舌妇还在打趣他：“立文来得刚好，阿心这是怎么了，你们，不是这么不小心吧！”

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