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蛋（1 / 2）

月下岸边，宁凌浑身冷透，墨蓝外衣湿水之后又重又沉，生了魂一般，吸附在宁凌身上。她转眼一瞧，燕清明脸上身上水迹倏忽不见，一身蓝色束袖衣装干爽立挺，毫无过水痕迹，仿佛燕清明刚刚只是在这岸边吹风。

“什么鬼！”

燕清明读懂了宁凌的难以置信，“我们修行之人有术法护体，水火不入。”

他一双眼眸懵懵懂懂，直白地像是给宁凌解释一加一等于二。冰冷的湖水从宁凌发丝流到下巴，再从下巴滴到她抱着的膝盖。宁凌盯着燕清明盯出了此生最幽怨的眼神，突然开始抽噎。

燕清明措手不及，凑近问：“你怎么了？你别哭……”

燕清明很少哭。虽然全门派的人都说他该每天大哭特哭才对，但燕清明实在不知道该为何流泪。上山学道十三载，有师父，有师门的兄弟姐妹，燕清明每天都在勤勤恳恳地快乐，以至于方沉师兄说：“一辈子倒霉已经够苦了，还是个半傻子可以说是造孽的程度。”说完后，师兄拍拍他的肩膀，别处哀叹去了。燕清明看着他仁慈的背影，到底没琢磨出来自己为什么要哭。所以他几乎没什么和眼泪打交道的本事。

宁凌眼眶一红，泪珠要坠不坠挂在卧蚕那里，燕清明心底忽然抽痛。

“我好痛！”宁凌仰天长啸：“冷得我骨头痛！”吼完她就撒气似的大哭，哭声震得燕清明耳朵疼。

宁凌在现代经历过最大的水灾也就是淋场暴雨了。这下变成落汤鸡，心里全是委屈。夜里的湖水冷得人发疯。本来就打算跑完八百米去买杯奶茶，现在好了，别说奶茶，热茶都喝不上。

“把湿衣服给我，你穿我这身，干的。”

宁凌收住了哭，眨眼看向燕清明。乖乖巧巧一帅哥，双手把刚脱下来的衣服递给她，他自己就剩一身绸制水衣了。月光下，颇有几分美人解衣欲睡的恬淡。

只是恬淡之下，还是叫宁凌看出来了他呼吸紊乱。

宁凌惊讶：哭两嗓子就让你心软得脱衣服，那受点小伤还不得把你哄得脱光了啊……打住，宁凌的良心跳出来中断了这对救命恩人的不当遐想。

“谢谢啊。”

他眉毛不自然一动，吞吞吐吐回了句：“不客气。”

两人结伴走在山路上，宁凌赤脚实在疼得受不住，走到回头还望得见湖处便左脚搓右脚，右脚搓左脚，小声低叫了起来。

燕清明目移至她脚下，一双洁白的赤足赫然亮在他视野中。非礼勿视，师父的教导一下子打得他心神踉跄。

“我我……我背你吧……”没等宁凌回应，燕清明已经蹲下去了。宁凌低头一看，墨蓝色外衣在他身上已经干了，被他规规矩矩地系好，可靠又温柔。

没多想，宁凌趴了上去。其实，她只是想问燕清明可不可以和她轮流穿鞋子，但燕清明既然愿意背，何乐而不为？

她低头看去，面孔最近的是燕清明的马尾。一头青丝乌亮顺滑，和他为人一样乖顺，仔细地拢在了一处，其中还分了两条细细的小辫子。看样子，是长生辫。

她想：这男孩子估计很受宠爱，至少，不缺爱。

她就没梳过长生辫。养这样的辫子很是要费心。几乎都是胎发蓄的，要父母从月子里就开始留心。现代不常见这样的发式，她没见过女孩留，男孩留的也少，一般都是家里宝贝的不行才留。

宁凌琢磨着可别半道跳出燕清明的家人骂她糟蹋家里的宝贝少爷，不然照她的脾气，绝对指着燕清明说：“他自己让我糟蹋的！”

正想着，还真叫宁凌听见有人呼喊的声音。她拍拍他的肩膀：“诶，有人喊你，听见没？”

燕清明停住脚步，仔细辨别，认出声音后皱起了眉头。宁凌听他说了一句“糟了”。她贴近燕清明的耳朵悄悄问：“什么糟了？”

一声怒喝惊破夜幕山林，尖锐的女声朝她二人大骂：“你们在干什么！燕清明！你好大的胆子！”

一男一女都穿墨蓝束袖衣袍，并肩而立，离他们俩不远。宁凌看看他们又看看燕清明，哦，一个门派的。理所当然的，她选择当缩头乌龟，默默藏在燕清明身后。强龙难压地头蛇，何况她这么个元宵节舞龙？

女子二十左右的年纪，厉声指责：“燕清明！伏量山修行重地，百代仙门，容你们在这里私相授受？都已经被逐出门派了，你还要干出这等腌臜事侮辱仙门？”

“我没有被逐！师父是让我下山历练。”宁凌头一次听见燕清明嗓门这么高。他争执，且固执。

“就凭你？十阶弟子才可于人间历练，修得是普度众生。你？在门派里混吃等死十三年，才是个二阶弟子。”女子摇头叹息：“可怜又愚蠢。”

“莫瑶，别这么刻薄。”身旁的男子发话了，他胳膊肘蹭了蹭那女子，女子便双唇紧闭，抱手扭身朝别处去。

“燕师弟，今日之后，你确不再是我伏量山弟子。”男子似乎十分惋惜，叹一口气，话锋一转：“可你也不能因为泄愤就在山门之中私会女子啊！这……不雅。”他如同面视污秽之物，手背遮住视线，低头轻轻吐了一口唾沫。

宁凌亲眼见着他随地吐口水，在燕清明背后恨得直磨牙。燕清明急起